毛骧将魏国公近来的动作都一一禀告给了洪武帝,洪武帝表面上没有动怒,命毛骧继续监视徐家的动静,但傍晚和马皇后在御花园散步时,忍不住和老妻抱怨起来了:
“这个徐达,真是越老越糊涂,连是非对错都不晓得了,明知谢再兴案朕已经命锦衣卫重新查了,他之前也知分寸的,从来不瞎搀和,现在则和女儿一起折腾,是在暗示朕昏聩无能吗?”
涉及到皇上和朝廷重臣的信任关系,马皇后知道洪武帝是被徐达伤了脸面,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儿女都是债,皇上也为人父母,子女有些淘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不愧为是贤后,随便一句话就将君臣矛盾转移到了父女关系这种家务事上去,成功灭掉了洪武帝的无名火。
洪武帝到底有些忿然,“徐达也太惯着女儿了。”
马皇后说道:“子不教,父之过。女孩子没教好,要问责她的母亲。可是妙仪的母亲在十年前被歹人害了性命,她流落民间,在市井长大,还替兄从军当军医,这样的女孩子在礼数上有所欠缺、性格偏激也实属平常。魏国公又当爹又当妈,对女儿自然纵容娇惯一些。”
马皇后一席话,洪武帝觉得挺有道理,对啊,魏国公这个当爹的也不容易,说道:“算了,朕不和他计较。”
御花园里,各种名贵的菊花盛开,枫叶似火,枫叶林中有孩童嬉笑之声若影若现。帝后停下脚步,一旁服侍的黄俨说道:“是东宫的几位皇孙在林中嬉戏。”
“皇爷爷,皇祖父。”
朱允炆亲自抱着弟弟水生走过来了,身后的常槿提着一个花篮,篮子里全是枫叶,水生趴在朱允炆的肩膀上,对着常槿挥舞着藕节般的小胖手,嘴里咿咿呀呀,口水都蹭在了哥哥的肩头,想要去抓花篮里的枫叶。
帝后最喜欢看见这种兄弟和睦的场景,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马皇后笑眯眯的掏出手帕擦去了水生的口水,“让皇祖母瞧瞧,我们的水生出了几颗牙齿呀。”
常槿提着花篮笑道:“已经出了八颗牙了。”
洪武帝接过水生,抱着小孙子在手里掂了掂,乐呵呵笑道:“又沉了不少啊。”
朱允炆乖巧的说道:“是啊,弟弟现在开始吃掺着蛋黄的奶糊糊了,一顿能吃一大碗,连碗口都舔舐干净呢。”
洪武帝老了,笑的时候皱纹挤在一起,就像菊花似的,他点头说道:“能吃是好事,能吃是福,允炆要好好照顾你弟弟。”
常槿说道:“殿下对弟弟很好的,还亲自喂奶糊糊。”
抱孙不抱子。洪武帝对儿子们一般没有好脸色,总是各种挑刺训诫,希望锤炼儿子们成材,但是对孙子从来不吝啬夸奖之词,“允炆是个懂事的,朕要好好奖励你,说吧,想要什么?”
朱允炆说道:“谢皇爷爷赏赐,孙儿什么都不缺。其实平日里都是姨母照顾水生,事无巨细都考虑周到,孙儿偶尔喂几顿饭实在不足挂齿。”
孙子都是自家的好。洪武帝喜欢朱允炆谦虚和善,懂事听话的样子,说道:“你平日在大本堂听翰林们讲学,学业辛苦,能够挤出时间陪水生玩耍已经难得了。”
马皇后笑着对常槿说道:“辛苦你了。”
常槿说道:“姐姐托付臣女照顾水生,臣女定不辱使命。”
朱允炆在一旁说道:“皇爷爷,皇祖母,开平王的忌日将至,姨母要回开平王府祭祀,小住几日。”
提到常遇春的忌日,洪武帝不禁有了动容之色,两年了,他最喜欢的大将军已经走了两年。
马皇后对常槿说道:“你安心回家祭祀,这几天将水生放在我的坤宁宫养着。”
马皇后笑着对洪武帝说道:“我这些日子身体好多了,就是觉得秋天干燥,闷得慌,水生这孩子太可爱了,我也过几天含饴弄孙的日子。”
洪武帝也想和小孙子多亲近亲近,当即就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住在坤宁宫,叫奶嬷嬷等人把水生平日用的东西都搬过来……”
黄俨去东宫张罗此事,吕侧妃命人将水生惯用的东西装了好几大箱子,恨不得将洗澡的木桶抬过去,以示她的贤惠体贴。
朱允炆低声说道:“母亲,过犹不及,这些东西就够了。再多整几个箱笼,难道是暗示皇祖母的坤宁宫缺东西,慢待弟弟吗?”
儿子一语中地。吕侧妃赶紧解释道:“我那敢对皇后娘娘不敬,好吧,就听你的。”
黄俨命人将箱笼抬到坤宁宫。吕侧妃面有忧色,“允炆,好端端的,皇后娘娘为何要水生搬到坤宁宫呢,会不会怀疑我……”
对着亲儿子,吕侧妃说了实话,“你说皇后娘娘是不是怀疑上次老虎伤人事件是我所为呢?”
一提起这事,朱允炆心中耿介顿起,“上次母亲太鲁莽行事了。”
吕侧妃心中刺痛,“我的儿,你还在怪母亲对不对?为娘错了,为娘发誓再也不会让你遇险了。”
朱允炆口是心非的说道:“母子之间那有隔夜仇?何况那次是意外,儿子早就想开了。只是提醒母亲以后小心,老虎伤人事件后,皇祖母心中应该有戒心了吧,否则她为何一听说常槿要回家小住,就立刻找借口接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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