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炼器、炼丹、符箓……
这些与“匠”字沾边的东西, 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极域的历史,相对于整个十九洲来说,还太少太少,根本沉淀不出堪与十九洲相比的底蕴。
在座的几位阎君, 都不是没脑子的人。
这个目今已经进入十八层地狱, 甚至已经困住了司马蓝关的女修, 本不过是他们找来的噱头。
为了保命,有几件杀手锏在所难免。
甚至这女修之前所用的六脉分神镜还是八方阎殿通过张汤拿给她的。
但如今她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成为了争夺鼎元的热门人选, 甚至还有如此精湛的阵法造诣。
实在不容人不怀疑。
宋帝王起杀心, 再正常不过了。
即便是位列第一的秦广王, 也在所难免。
他终于缓缓地从殿上走了下来,顺着台阶踱步而下, 步伐沉稳, 却莫名给人一种冷肃紧绷之意。
一双手负在身后, 拢在袖袍之中。
五指只这么轻轻一转,已经有一线流光, 爬上了他带着的紫金戒环。
没有人可以看到, 他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雷霆一击;正如没有人能听出,他平静的话语下面, 是不是藏着森然的杀机。
“阵法造诣天生就好的,我极域不是没有过……”
第二殿楚江王, 在极域很久, 认识秦广王也很久了。
听见这么一句话, 他便“咦”了一声,只略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秦广王说的,莫不是那个当初很得您赏识,最终却执意要投生成人间帝王的那个?”
“不错。”
秦广王唇边挂了一抹微笑,但注视着光幕之中见愁的目光,却没有半分温度,带着一种与微笑完全迥异的怀疑。
楚江王这么一提,其余几位阎君,也多多少少想起来一些。
当初那是一个精于排兵布阵的帝王,死后进入枉死城,为秦广王看中,在阵法之上卓有天赋,远远超过了那时极域的水准。
只可惜,后来这人向秦广王讨了人情,改了生死簿,依旧投生成人,还当帝王去了。
六道轮回,四生周替之后,也就没有人再关注他了。
因为人一过转生池,便失去旧日的所有记忆。所谓的“天赋”也会随之洗去,湮灭一空,再也无法与前世相比。
这么个人,他们都有一定印象。
但如今提起这个人……
宋帝王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眼神已经透着几分阴鹜:“秦广王殿下是觉得,这女修并不诡异,乃有奇才?”
“稍安勿躁……”
秦广王只是摇了摇头,又往前踱了一步,站得距离光幕更近了。
光幕上的画面,也随着他的心意,渐渐拉近。
见愁操纵阵法的种种指诀手法,都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当然……也包括见愁的脖颈。
近得好像,一伸手就能掐住。
“已经是第十八层,快了……”
快要结束,快要决出鼎元了。
所以不急。
“派人,去查她的生死簿……”
秦广王微微眯着眼,手负在身后,巍然而立。
第十八层地狱之中,司马蓝关的情势,却已然开始变得危急起来。
阵法一困,便是铺天盖地的攻击袭来。
偏偏重力的束缚,让他的移动变得极为困难,原本可以在阵法范围之内躲闪的攻击,几乎有大半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被重力压迫。
就好像要压着他的五脏六腑,朝着地面塌陷!
“噗!”
一口鲜血,带着精粹的魂力气息,从他口中喷出,洒落在深黑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身体之中一切的魂力运转,都变得滞涩了起来。
“砰!”
“砰!”
“砰!”
……
阵法从原本阵盘的玄玉上,不断地抽取着力量,形成一道道新的攻击,从阵法的各个角落而来,疾风骤雨一般下落!
“见、愁——”
牙关紧咬,是恨到极致的声音!
司马蓝关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狰狞的那半边脸的伤疤,竟隐隐然有朝着那清秀的半面侵袭而去的趋势。
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用尽了全力,却依旧被猛然一压,“轰”地一下,单膝跪地!
明明见愁就在他的身前,可他竟然无法攻击,甚至无法触碰!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
又到底是何人所设计?
怎么可能就落到了见愁的手中!
司马蓝关想不明白,也根本没有空隙去想明白了。
恐怖的重力和疼痛,正在不断地摧毁着他的身体,让深白的鲜血,迸溅满地,让他一点一点地虚弱下来,也让他喉咙之中发出一点类似于野兽的吼声……
见愁距离他,仅有咫尺之遥。
眼见着司马蓝关种种苦痛,她却只是想起了当初杀红小界之中所遇到的禅宗小沙弥了空和孟西洲。
十九洲,才是她的世界。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他挡了自己的路。
注视着司马蓝关,见愁的眼底心底,都没有什么不忍,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抱歉”。
随后,也没看司马蓝关是何表情,便朝着前方废墟,飞掠而去!
这一瞬间,十八层地狱内外,无数人都惊疑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十八层了啊,她还跑什么?
难道不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要了司马蓝关的命,或者逼迫对方退出,这样才能成为最终留在第十八层的“鼎元”吗?
她怎么放过了司马蓝关?
无数人不理解。
最终还是有聪明的,忽然脑袋一转,一下就想了出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难保不会有其他人下来,她先跑到废墟里面去躲着,岂不就能坐山观虎斗?聪明啊!”
周遭有人闻言,便都赞同起来。
但实际上……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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