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小昕悦和父亲卫宸获许留宿宫中三日, 因是外臣, 故被安排在外廷的一处宫室。
白日里, 父亲因十年不曾入朝, 所以要同怀了诸般心思络绎前来的大臣们会晤, 而她则会被宫人带到昭兰殿,有她的表姑冷岚歌和小公主慕容泠相陪。
那小公主不过五六岁的模样, 但看五官已露出几分绝色的底子,想必长大以后定是和她母亲一样拥有着倾国之姿。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十分听话懂事, 身上没有半点她想象中皇家公主的恃宠骄傲飞扬跋扈的坏脾气。昕悦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只觉得她像个极精美的瓷娃娃一样安静地伏在冷太妃的膝上, 待听到她走近的声响,便抬起头很有礼貌地冲着她笑了一下, 如雪双腮登时泛起两个浅浅的梨涡, 十分惹人怜爱。
“小昕悦,再走近些。”冷岚歌朝忐忑站在不远处的她笑着招手道, “你刚出生的那年我还见过你,印象中一直就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儿呢, 没想到如今再见已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脸颊微红,慢慢走到她们身前,还是恭顺地敛眸道, “娘娘, 谬赞了。”
“昕悦请起, 你不必如此见外, 都是自家人,叫声姑姑便好。”冷岚歌道。
“是,姑姑。”她欠了个身子,抬起眸。
慕容泠一双灵动的杏仁大眼盯着她,突然奶声奶气地问道,“母妃,怎么昕悦姐姐的侧脸看起来与母妃有点相像呢?”
她下意识地又垂下头,小声地道,“公主殿下...谬赞了...昕悦又哪及姑姑万分之一的美貌...”
冷岚歌和善地一笑,指点了点小公主光洁的额头,啼笑皆非地道,“方才不是都说了昕悦是咱们自家人吗,亲人之间有几分像似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小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冷岚歌又随便与她扯了点家常,便一起用午膳。
膳后,小公主被抱进内殿休憩,而她则继续陪在冷岚歌身边,陪她一起安安静静地在帕子上绣花——梨花。
暮春风起,这座昭兰殿里到处都飘动着绣满梨花的素雅帷帐,庭院里还有一株高大繁盛的梨树,扯着漫天梨花瓣簌簌零落。
看起来,姑姑是个很喜欢梨花的人。
她又情不自禁地想到昨夜自己跌入的那个充斥着梨花香的怀抱,忽然心中咯噔一声,执针的手一滞,忍不住抬眸偷望了一眼身旁面色安宁的冷岚歌——她绣得格外用心,经她手中素针穿过的那些锦绣梨花仿佛跟真的一般,迎风绽放,翩香满殿。
在那一刻,小昕悦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些梨花,已是她的全部。
“怎么了?”冷岚歌微微抬眸,望着一直盯着自己怔怔出神的小昕悦。
“没...没什么...”她忙低下头,手中继续飞针走线,可心绪却一下子乱了。
父亲一直说,是皇上对姑姑纠缠不清,可是她分明还记得姑姑昨夜望着皇上背影的那种眼神。
那种眼神...她形容不出...好像是爱...又好像不是...
许多年后,她才终于明白了那种眼神里的深刻含义——那是爱而不能。
而此时,姑姑正一针一线缝绣着那人身上的气息,怎么可能会有女子甘愿为一个纠缠自己的人做这些事情?
好像她在入宫之前听闻的一切所谓的真相和传言,都是假的。
她暗暗咬了下唇,终是按捺不下自己内心的好奇和波动,问道,“姑姑很喜欢梨花吗?”
冷岚歌手中银针微微一顿,没有抬眸看她,唇边涩然一笑,“我只是...习惯了。”她顿了顿,又像似在自言自语,“也许有一天,终会绣厌罢。”
小昕悦素来是个早熟敏感的少女,从冷岚歌短短两句看似寻常的话中,竟察觉到了几分她的心中难以言喻又无从寄托的晦涩情感。但她想进一步确认一些事情。
她放下了手中的针帕,又咬了下唇,直接大胆地问道,“姑姑,您可知道皇上喜不喜欢梨花?”
冷岚歌倏地抬眸,神情复杂地凝眸盯着她,缄默不语。
许久,才听她有些艰难地反问了一句,“你为何突然提起...提起她...皇上?”
“皇上昨晚救了我,昕悦心存感激,然昨夜皇上离去匆匆,昕悦还未能当面道谢...所以思忖着若是能知道皇上喜欢何物...也能想法子以表心意。”她说着说着双颊渐红,脸上泛起几分小女儿的娇羞,“昕悦也是无意中闻到...皇上的衣袍上像似带着梨花的气味...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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