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说罢这话,他唯唯诺诺地松开唐艾,一眨么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人踪。
唐艾听了五二一的临别之言,起先震惊不已,等到回过神来,却只恨不得把他这满嘴轻挑言语、臭不要脸的死无赖揍得找不到姥姥家!
谁料也是在这时,不晓得从哪儿窜出来一缕香气,浓得能把人熏晕过去。
闻了这香气,唐艾一阵恍惚,四肢顿感无力。侍女在她肩上推了一把,便撵着她登上了一辆马车。
那戴着面纱的高丽女子早已等在车舆中。
见唐艾入内,她对着唐艾一声娇笑,以纯熟的汉话道:“天/朝人,我见过你们许多人的尸首,却没见过像你这般俊俏的男子。尤其是,你不是尸首,而是个活人。”
她一只手揽上唐艾颈侧,轻悠悠解了唐艾蒙眼的布带:“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唐艾后脖子滚下一颗大汗珠,唇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似是有一根鱼骨头卡在了嗓子眼里。
不管五二一再怎么欠扁,但他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这蒙面女子便是唐艾现如今最重要的线索。
破案途中必定险阻重重,唐艾早就有了牺牲小我的觉悟。
老半晌过去,她终于逼着自己挽起个笑容,可惜,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太阳没消多会儿就下了山,山顶上吹来阵猛风,道旁树枝上的积雪纷纷而落。
载着唐艾的车舆走得看不见了,五二一方才从雪松后绕出,随意理理凌乱的发丝,又掸了掸落在身间的雪花。
“公子,公子!”一胖一瘦两道小身影喊着追上来,正是早些时候在天/朝地界拦住收尸人去路的那两个小男孩。
俩人手上都没空着,小瘦子不小抱着个狭长的扁木匣,小胖子不大则举着个小瓦罐子。
不小手上的木匣子开合处暗设机括,头尾两端连有银丝带扣,可使人将其负于背脊。他和不大俩人围在五二一身下,自个儿顾不上喘气儿,却助五二一负上木匣。
不小一边替五二一系着胸前的带扣,一边抢着道:“公子,东西都听您的吩咐给您备好啦。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山上走,转过好几个弯弯绕,能看见棵歪脖子老松,东西就埋在树下!”
不大也憨憨道:“公子,别赶着我们回京城,我们不就是想着再为你多做点事嘛。”
他说罢拔开罐塞子,把瓦罐子举到五二一面前。一股甜腻腻的气息从中溢出,里头装的却是满满一罐子麦芽糖。
“你们两个臭小子,这地方哪有这么好玩。”五二一摇着头浅淡一笑,左手在俩人脑门上各敲了一下,轻轻从不大手里接过糖罐子,“我有预感,高丽国很快会有大事发生,与我朝交界一带会变得很危险。快回去吧,你们俩得知道惜命。”
俩小孩却不依不挠,一个摇着五二一的袖子,一个抱着他的腿:“公子,再派个任务给我们嘛!”
五二一无可奈何地轻叹口气,扭过俩小崽子的头,指指边关方向:“往回走的路上有处山坳发生了雪崩,我朝子民有多具遗体被掩埋在积雪中,你俩去找小徐将军下属的守关将士开路,将那些人好生安葬。办好了这件事就回京去,不许再在路上耽误一刻。”
不大和不小依依不舍使劲儿瞅瞅五二一,终于异口同声喊声“得令”,连颠带跳地跑远。
俩小孩走后,五二一搂着糖罐子沿另一侧山道而行,没多一会儿便到了山路弯折处。一块突出的山岩挡了大半边路,他就在这山岩前停下,眸光微移,浅淡地笑了笑。
山岩后边发出点说大不大的动静,一个剑眉星目面容严肃的青年一步踏出,一身劲装、威武雄壮。
五二一对这青年的出现却毫不讶异,冲着青年呵呵笑道:“徐湛,你比约定的时间也早到太多啦。让我堂堂大天/朝的徐少将军在冷风里相候许久,我真真是过意不去。”
他双眸四下转了转,目光落回手上的糖罐子:“我现下身无长物,只有这个,要不然……你也来一口?”
“别开玩笑了,你还是顾好自己的身子吧。”徐湛把糖罐子推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正事,你潜入调查贩尸一案,可有了什么进展?”
“呵,进展当然有,还很大。”五二一三言两语便向徐湛述明了先前诸事,与唐艾的相识过程更是被轻描淡写地几个字带过。
徐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一点,听完五二一叙述后错愕道:“那戴面纱的女子莫非是——”
“是贞熙郡主。高丽国右都统使李敏智的妹妹,贞熙郡主。”五二一替他说了下去,“这事连她都参与其中,肯定更少不了李敏智的份。”
徐湛闻言脸色发青目色发直,好一会儿没接话。
五二一在他眼巴前晃晃手:“喂,你惊讶得是不是有点过头?”
徐湛这才道:“若当真如此,此事牵连也太过慎重!”
五二一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云淡风轻:“所以老头子才会要我来呀,六扇门不过是老头子派出来做幌子的。高丽国的事儿,老头子表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和女真部乱打一气,其实他心里边门清着呢。他身边没一个能信得过的人,就只有我仍在庙堂之外江湖之远,他当下能用的人也只剩下我了。摊上什么样的老子由不得我们自己选,这都是命。”
徐湛郑重道:“事关重大,甚或涉及边关局势,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五二一笑着挑眉:“放心,我绝对不会和你客气,后面巴望着你的事儿还多着呢。”
“好,我等你的消息,这几天我都会带领人马匿身在附近。”徐湛点点头,又若有所思道,“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顺道还有个人定要亲自一见,可是已见到了?”
“当然!她可是个有趣儿的人,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咯。”五二一飘悠悠转个身,背着徐湛挥挥手,洒然得不像话,“我走了,现在刚好去她那边晃悠晃悠。她的事情棘手,我担心她一个人会遇到麻烦。”
徐湛看着他背影远去,低声道:“萧昱,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你对什么人如此上心。”
“徐湛,我听见你说什么了!”萧昱扬起声音,脚下没停,头也没回。
他迎着风笑起来,下一句话却变作沉声自语:“那是因为一笔债,很多年前就欠下的一笔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