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沈寒枫地唤一声,二话没说便将人从药桶里捞出来。杜衡身量甚至还要比他高上几分,此时抱起来却轻得可怜。潮湿的内衫贴在杜衡瘦削的身体上,一道道泡发的血痕洇出半透明的白色里衣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卓君尘瞧见旁边石榻,同沈寒枫道:“先将他放到床上吧。”说完,他便先一步上去将石榻上的被褥铺开。
沈寒枫将杜衡小心翼翼地放下,青色的弟子服被杜衡身上的水分沾湿,显出褐色与红色交杂的斑驳水迹。杜衡还未清醒过来,俊脸发烫,嘴里还说着胡话。
沈寒枫抬手想将灵力注入杜衡体内,却被卓君尘制止:“现下他全身的经脉都被药力撑满,你若是再输入灵力进去,只会让经脉更为拥堵。”甚至有可能令杜衡爆体而亡的话,卓君尘隐去了没说,其实杜衡虽然看起来狼狈,身上狰狞的伤口却反而才是保住他性命的关键。
沈寒枫皱眉,眉宇间脱不去的焦急:“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么痛苦吗?”
卓君尘低声道:“咱们先将他带回无名峰,送到你的寒冰洞府里边,靠冰霜灵力替他降温,等体内的药性平息消散一些,再想办法帮他调理。”
沈寒枫深深看他一眼,抱起杜衡往外边去。沈寒枫担心衣物会妨害到杜衡发散药性,便没有替他换过衣物,一路回去,连带他自己身上都沾了半身刺鼻的药汁。
沈寒枫需得照顾杜衡,卓君尘便自作主张环着他飞速赶往无名峰。以他的速度,便是不遮掩身形,青华仙门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沈寒枫落地之后,便急忙将杜衡带往冰洞。果然如卓君尘所说,躺在冰榻上不久之后,杜衡身上的浮肿便消退了许多,身上虽然还是不停散发高热,面上的通红却退去了,只留下淡淡的嫣红。
沈寒枫微微舒了口气,眉头却并未松下来,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套制式衣衫,伸手准备替杜衡换掉湿衣服,却被卓君尘握住了手。
“嗯?”沈寒枫一脸疑惑得看着他。
卓君尘道:“你身上的衣服也该换了,杜师……杜衡的我来。”他自是不敢说,自己不愿师尊瞧见别人的身体。
沈寒枫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的水迹药渍,瞧了一眼杜衡,再没有坚持。
“那杜衡便拜托你了。”
卓君尘应下后,有些失落得看着沈寒枫朝外走,寒冰洞府虽然简陋,却也不可能只有一个隔间,未能瞧见师尊换衣的美景,卓君尘心中多少有些遗憾。不过不论如何,现下最重要的,便是先处理好杜衡的事情。
不久,沈寒枫便换了一件一般无二的青色长袍出来,卓君尘已经替杜衡上好了药打理好了衣衫。杜衡此时慢悠悠地醒来,两眼有些无神得盯着洞顶的冰壁。
“杜衡?”沈寒枫半俯下身。
细长凤眼颤了颤,杜衡眼中略显空洞,仿佛辨认了一阵才道:“你已经回来了?”
沈寒枫嗯了一声,想起在火镜里看到的场景,他问杜衡道:“扶渊师叔为什么这么做?”
杜衡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许久,而后才缓缓勾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沈寒枫,我发觉这四十余年来,我都活成了一个笑话。”
沈寒枫一怔,杜衡虽然平日里也多遭灵药峰的弟子排挤,却从未说过这般丧气的话:“倘使你和师叔有什么龃龉误会,我去求师尊替你们开解。”杜衡受这般对待,多半是发现了什么不堪的端倪,让扶贤知道对青华仙门和杜衡两方都好。
杜衡嗤笑一声,笑容不达眼底,黑沉沉的眼中幽深无光:“一丘之貉。”他撑起身子半坐着对沈寒枫道,“不要相信那些人,扶渊也好,扶贤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杜衡脸上现出一抹愤恨,心中最痛恨的那个名字,此时却未能言之于口,便只是想起,也感到锥心之痛。
沈寒枫哑然,从杜衡身上的伤口,口中的话语,都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只是他素来寡言,更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卓君尘,沈寒枫唯一能求助的人便只有他了。
卓君尘顿了顿,神色复杂道:“司云即刻便要到了。”
杜衡闻言,双手猛然收紧,十指上的关节因用力显得发白。沈寒枫见状,将“让司云师兄帮你”这句话又咽了下去。他心中实是不愿怀疑司云的,毕竟此人算是青华峰上仅存的几个对他抱有善意的弟子,可是杜衡的情状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件事同司云也是脱不了干系。
卓君尘似有所感地看向洞府外,沈寒枫原本半坐在冰榻前,此时却站起身,低声同他道:“阿尘,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杜衡,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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