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竟然敢去对大房通风报信,惹来了大老爷,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到时候若是叫大老爷抓住把柄,给老太太和二房没脸,她怕是不知要吃多少挂落呢。可恶啊,别让她知道是谁干的。
“有什么不妥的,你们都能跟半大小伙子夜半饮酒了,即便是亲兄妹也够没脸的。本侯不过是带些内监前来巡查一二,丢不了你们的人。”赦大老爷乜斜探春一眼,在心里摇摇头。这丫头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一辈子都在立志向上爬,却偏偏是个志比天高命比纸薄的。
贾探春和薛宝钗的脸色惧都是一变,眼睛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内监们,心中俱是暗暗叫苦。她俩都是有志于宫廷的,如今却被内监们瞧见了这样的光景,可是大大的不妙啊。若是传出个浪荡的名声,那这辈子别说要跟宫廷绝缘了,怕是连嫁人都找不到好人家。
赦大老爷并不管她们心中有多悔,径自吩咐道:“去给这院子里的丫鬟们验身,但凡有那不守规矩的,都给捆了扔到院子里去。”说罢,便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交给邢氏全权负责,自己单等着结果。
毕竟,给小姑娘们验身这种事,还是要让女人们去办才是。老爷他脸皮再厚,也是痛改了前非的。
这下子,不光是探春、宝钗变颜变色了,贾宝玉的几个大丫鬟尽皆面色惨变。有个大概是胆子太小,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这样的做派,明眼人看到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邢夫人身边带的嬷嬷,乃是宫里借来的,专门选秀时为闺秀们验身的。此时对付这些丫鬟奴婢,自然是没什么顾忌,三下五除二地便办完了事。而此时,怡红院的院子里,也扔了四个捆成一团的丫鬟。
自打赦大老爷闯进来,贾宝玉就懵在那儿了,一直到这时候都没动静。其实,他不是没听见袭人、麝月她们的呼唤,但他实在是被大老爷吓怕了的,真的不敢有所动作啊。万一他这大伯又跟当初南下扬州的船上那样,直接把他往死里整治,那可怎么好?!
在怀义的示意下,一名内监托着一只匣子奉上来,这是方才在贾宝玉床头儿的暗格里抄出来的。赦大老爷也没动手去碰,只叫人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抖开一看竟是件水红的肚兜,上面绣着一对凫水的……鸳鸯。若只这个还分辨不出是谁的东西,那上面却还有个“金”字。
哟,老爷他还真没想到,金鸳鸯还真有奸夫,竟然是他!
鄙夷地蔑视着贾宝玉,赦大老爷对这个没担当的侄子没什么好说的,随手指了个人,吩咐道:“去告诉老太太和政老二一声,他们宝贝孙子、儿子的丰功伟绩,看看他打算如何处置。昨儿他们可是为了问罪本侯开了祠堂,今儿不会打算从轻发落吧?”
……
荣庆堂上房里,虽然夜色已深,但贾母却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不好受。
昨儿好好的局,竟被那孽种躲了去,实在是她失算。不过,能得知那孽种是个废物,这倒也算是件喜事了。哼,作天作地那么多年,落得个不能人道的下场,这就是他的报应。该!只是这么一来,先前的计划就不能继续,还要重新再来,实在可恶。
她这里正时喜时怒的,卧房外面有了动静,虽然丫鬟们声音压得很低,但她还是听见了。左右这会儿也睡不着,贾母索性坐起身来,扬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可是宝玉怎么了?”能这个时候来惊动她,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外面的声音一顿,不多时丫鬟琥珀便端着灯烛进来,神色略带慌张地回道:“老太太,方才大老爷抄检了省亲园子,逮住宝二爷和几位姑娘在怡红院里饮酒作乐,还……还验出了几个丫鬟已非完璧之身,更有……更有、有……”
“有什么,还不快说!”惊闻贾赦抄检园子,贾母心中便勃然而怒。她明白,这是那孽种对她的报复。可他怎么敢,怎么敢去碰宝玉?!宝玉可是衔玉而诞,生而不凡,有大造化的。此时又听琥珀吞吞吐吐地,不由更急怒交加,猛地拍着床喝道。
琥珀被喝得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声音,回道:“大老爷的人,还从宝二爷的床头抄出了……抄出了鸳、鸳鸯的肚兜儿。”说罢,便不敢去看老太太的脸色,低着头装不存在。
这话一听到耳朵里,贾母眼前便是一黑,仰面倒在了床上。琥珀见此情形,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才扯着嗓子喊出声来,“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快醒醒啊!来人啊,快来人啊,老太太被宝二爷气昏了……”
虽然是深更半夜的,整个荣宁二府,甚至整条荣宁街都被惊动了。只因为,荣国府的老太太贾史氏,被她那衔玉而诞,名叫宝玉的孙子给……气死了!
是的,还没等到太医进门呢,贾母便已经在昏迷之中断了气。这让赦大老爷十分震惊,震惊过后不由便皱了眉头。这事儿,怎么就透着蹊跷呢?
以老爷他对贾史氏的了解,那可不是个能被气死的,更别说是被她那宝贝孙子气死了。知道了贾宝玉干的丑事,这老妖婆该忙着给孙子遮掩才对,生气也许会有,但怎么可能气死?!
“琏儿,你老实跟我说,这事是不是你的手笔?”是以,待办完了贾史氏的丧事,赦大老爷就找到自家儿子,脸色严肃地问道。
“是。”贾琏也并不瞒着他老子,直接就认了。
儿子认的这么干脆,赦大老爷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末了长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肩膀,然后背着手走了。
贾琏望着他老子的背影,心中猛然一松。他爹永远都不用知道,贾史氏死有余辜,胆敢对他爹下毒手,就得有死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