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认识阿劲,对他的为人再清楚不过。她决计不会做出置我生死不顾的事情。郭槐说阿劲得知北赵南周结盟后,不返回报告西秦,而是暗算他,把西秦的行军路线和战略图交给南周朝廷,这显然不是聂劲会做出的事。所以我敢肯定是郭槐撒了谎,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郭槐暗算阿劲。我怀疑郭槐是北赵的人。”
冯潇思忖片刻:“你这样说倒也而不无可能,这件事我会同王爷说。”他顿了顿,稍稍眯眼,似乎是略带探寻一般看向她,“你不怪王爷?”
周青青不明所以:“怪他作何?”
冯潇道:“怪他没有保下你。”
周青青怔了怔,继而大笑起来:“若说没有一点失望,必然是自欺欺人。不过我理解他,若是换成我在他的位置,我也会这么做。江山社稷面前,我这颗棋子没那么重要。我和他几个月的情分,还不至于让他为我做这么多。”
冯潇点点头:“你能想通就好。”罢了,又笑道,“说实话,从未见过像公主你这样豁达从容的女子。”
周青青忙不迭挥手:“千万别再叫我公主,我本只是南周落魄的县主而已,因为和亲才封了个华而不实的公主称号。如今算是被打回原形,你叫我青青便好。”
冯潇笑了笑:“好,青青。”
他声音略带低沉,这声称呼便显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周青青微微一怔,又不以为意地挑挑眉,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随口道:“但愿明日出城能顺利。”
冯潇道:“放心,白日里出城百姓众多,我们变装易容,不会有人注意我们。”
周青青点头:“但愿如此。”
因为白日昏睡太久,她丝毫没有睡意,见冯潇坐在火堆边守着火,便道:“你睡罢,我看着火就行。”
如今已进入暮秋,西京夜晚凉意渐盛,在这破庙里,若是没有火堆,必然是冷得厉害。
冯潇也没客气,朝她温和笑了笑,挪到旁边或衣躺下。
此时已进入三更天,除了屋外西风的呼啸,便只有火堆偶尔跳跃的声响。冯潇在一旁很快进入黑甜乡。
一张清俊的脸,在火光映照下,俊美微蹙,薄唇轻抿,像是淡漠,又像是藏着一丝忧愁。周青青其实与他见得并不算多,即使最初从金陵到西京的那几个月旅途上,她与他也鲜少打照面。
但她记得最初心中的那点悸动,是因为这个人。
而三番两次救他一命的也是这个人。
当初的悸动,或许早已因为秦祯强势的侵入,而消失殆尽,但他救她的恩情,却不可能随之消散。
偏偏她这辈子无以为报,惟愿他能安然度过接下来的乱世。
夜色越来越沉,到了薄暮晨光之时,周青青到底也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在火堆边睡去。
醒来已经天色大亮,已经换装的冯潇,正坐在火堆边攒火,她揉了揉眼睛,咦了一声:“你何时醒的?”
冯潇道:“刚醒不久。”他笑着看她一眼,“换上衣服,我们准备出发。”
周青青嗯了一声,拿过那装着衣服的包袱,见他已经自动背过身,小心翼翼在她背后将男装换上。
“好了。”
冯潇转头看了她一眼,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我帮你弄上这个。”
周青青对易容术不太懂,只得假他之手。两人近在迟尺,冯潇手上的动作很温柔,温热的呼吸更是缠绕在她面前,让她有些怔怔的不敢乱动。
她神思微微恍然,想起秦祯离开前的那些日子,他们也算是夜夜厮守。她以为两人就会那样过上一辈子。然而,谁都不知道命运会给你开一个什么样的玩笑。
男女之情在江山社稷面前,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冯潇手上动作完毕,周青青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僵硬的脸,也不知自己是何模样。再抬头时,却发觉冯潇也换了副样子,一副再普通不过的模样,却又无比逼真。
她笑了笑:“原来你易容术这般好!若是你不开口说话,我定然认不出你。”
冯潇也笑:“不过是学了点雕虫小技而已。”他站起身,“我们走吧。”
周青青从善如流跟在他身后,外头日头已高,两人穿过两条街,到了西京主街。这街道比寻常更热闹一些,两侧挤满了人,但大路中间却空空荡荡。
两人走到街边人群中,往马蹄声处看去。只见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士,领着后面一队人马慢慢行过来。
那队伍中飘着两面旗子,旗子上是大大的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