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城里出来的?这么多人,是搬家还是哪个大官要到地方做官去了?如果真是的大官要到地方当官,那可真倒霉,大人们都说哪儿都没有长安好呢。
李宸听着那些幼童们的讨论,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永昌,笑什么?”城阳公主问。
李宸将手中的布帘放下,看向城阳公主,“好玩。”
太平撇嘴,问:“路上到处都是灰,有什么好玩?”
李宸抬手,用手指戳了戳太平的嫩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可是能出来就是好玩啊。”
太平将阿妹的手拿了下来,不许她闹,反驳说道:“要是能像薛表兄他们那样去打猎,才是真正好玩。”
城阳公主看着眼前的这对姐妹,脸上带着微微笑,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似有缅怀。
李宸随口问道,“姑姑,你在想什么?”
城阳公主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从前的事情?
太平和李宸两人对视一眼,安静了下来。
城阳公主伸手,将两姐妹一左一右地搂在身旁,难得来了兴致:“你们知道你们的父亲,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阿妹,可是她们早已经去世了。”
李宸眨了眨眼,问道:“姑姑是想起了晋阳姑姑吗?”
城阳公主一愣,随即笑问:“你怎么猜到的?”
李宸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父亲有时候,也会说起晋阳姑姑。”
李宸所说的晋阳姑姑,是晋阳公主,字明达。当年长孙皇后去世,太宗就将年纪最小的晋阳公主和李治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因此兄弟姐妹当中,晋阳公主从小和李治的感情最好。当年的晋阳公主跟在太宗身边,耳濡目染,跟太宗一样喜欢书法并且擅长飞白书,听说她模仿太宗的字出神入化,连朝臣都不能分出真假来。父亲每次提起晋阳公主时,语气里总是透着无限的想念与惋惜。
城阳公主:“你父亲会提起她并不奇怪,他们感情向来很好。当年你们的父亲开始上朝时,晋阳还因为阿兄没法在宫中陪伴她而难过。她的书法练得也很好,其中最好的是飞白书。”
太平插嘴说道:“我母亲也会飞白书。”
城阳公主闻言,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李宸眨了眨眼,看向城阳公主,心里自然是明白为什么城阳公主不再说话。武则天如今酷爱书法,也尤其擅长飞白书,可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的,当年的母亲之所以练书法,是因为当时她是太宗的才人,她想要得到太宗的欢心,所以才开始苦练书法的。
她们的队伍很快就到了庄园,进入庄园的大门后,马车还一直往里行驶,李辰看着外面的景色,远处的山丘一片嫩绿色,此起彼伏,道路两旁是高高的槐花树。
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眉目婉约的女官上前撩了车帘,城阳公主亲自抱着李宸和太平下了车。
李宸朝上官婉儿招手,让她过来。
上官婉儿走了过去,李宸与她说道:“婉儿,你跟我们一起。”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是,公主。”
城阳公主再度回头看了一眼上官婉儿,永昌对这个小女孩青眼有加,而这个小女孩该安静的时候安静,很会看人脸色,并不会因为小公主对她好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城阳公主想到上官婉儿是上官仪的孙女,而她只要一想到上官仪之死,便有些闹心。
谁都知道上官仪是个文人,即便是官拜西台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有的也是文人清高而非是为官的圆滑,他一辈子都恪守那套群群臣臣、父父子子的理论,造反分明是被陷害的。她的兄嫂这么放心将上官婉儿放在永昌身边,莫非便没想过这个小女孩会因为祖父和父亲当年的死而对他们怀恨在心吗?
当她这么问武则天时,武则天却十分淡定,“城阳,她从小就在掖庭长大,她的母亲是贵族之女,是有见地的人。她们母女至今还能在掖庭过得好好的,那便说明了,她们是识时务之人。而识时务的人——”略顿,武则天回头看向她,风淡云轻地说道:“识时务的人,会知道依附于什么人,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上官婉儿有的是灵气和才气,不是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