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天鹅之死

她一跳完，方、圆两位妹子捧场地使劲鼓掌，连沈老师都称赞不错。

    梅小凝得意地朝林乐青看了一眼，发觉她正皱着眉呢。

    梅小凝心里开心：她这是嫉妒我跳得好。

    于是梅假笑着故意问：“乐青，我刚才跳得怎么样？”

    林乐青点头：“还好还好。”

    梅不高兴了：“我一年多没跳了，生疏了。不过你说还好是……觉得哪里还不够好吗？说说吧，我也好知道哪里可以改进。”

    林乐青转移话题地问：“沈老师，接下来谁跳了？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沈老师刚想回答，梅小凝却不放过这个机会，又笑着说：“哎呀，你就说说嘛，耽误不了几分钟的，沈老师，是吧？”

    女老师听说过昨天发生的事，哪里还敢对学生吆五喝六？合理范围内，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因此她提着外放录音机假装挑伴奏去了……

    林乐青看着架势，从板凳上站起来：“如果你一定要让我说的话，那我就简单说两句吧。跳舞这东西贵在坚持，你一年多没跳，的确是生疏了。其中几个动作没做到位，比如说腾空起跳的动作，你在向上伸展的时候有点僵硬……还有你应该跳的是芭蕾舞步吧，动作线条应该是长直外开的，你的手部太软了。再有一点……”

    梅小凝整个脸都不好了，控制不住情绪喊：“够了！林乐青，有你这么挑刺的吗？老师都说很好了，你非要这么和我过不去？就算是嫉妒也没必要这么恶毒吧？”

    林乐青叹了一口气：“是你非要我说的。”

    梅小凝气得直接说：“好！既然你说得这么好，你来跳，让我们来观摩下你的舞姿。”

    说着提前找方、圆等着看林乐青笑话。

    林乐青只能站出来，对沈老师说：“有中国古典乐吗？”

    梅小凝笑了：“你也来跳芭蕾吧，刚才不是点评得挺好的吗？”

    林乐青垂头丧气地说：“好吧，老师，有圣桑的《天鹅之死》吗？”

    沈老师听后一愣：这首很难跳的。

    林乐青注意到老师的困惑，朝她点了下头。

    大提琴响起的一瞬间，舞蹈室好像变成了夜晚的湖边，宁静皎洁的月色下，身着白裙的林乐青踮起脚尖，缓步走来，那哀伤的眼神和折翼一般的动作把一只身负重伤的白天鹅描绘出来。她在徘徊，伴随着沉郁伤感的音乐，她轻轻颤动双手，像是在尝试重新飞翔，却在跳起前的瞬间落回大地……一次又一次她艰难地点起足尖，终于在全身舒展开，完成了最后一次的美丽绽放。下一秒，她精疲力尽一般缓慢屈身倒地，在抽搐中仰起头望着天，紧绷的身体却突然松懈下来，看得人心跟着她一起颤抖。

    震撼的动作，令人窒息的压抑和不屈的抗争……她跳完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作为舞蹈专业的梅小凝听说过这支舞，却从没见人跳好过。

    沈老师眼里满是惊喜：“太厉害了，你果然是专业的啊，看你这动作芭蕾学了起码五六年了吧？”

    林乐青没发觉自己早已经是泪流满面，缓了好久才从浓郁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回：“小时候学了两年多，后来做过几年芭蕾舞培训班的兼职。”

    沈老师唏嘘又感慨：“一直坚持在跳吧？很好，没有荒废。”

    这话简直打梅小凝的脸，她的表情因此变得非常非常臭。

    而在距离不到五百米的研究所里，苏景荣看着监视器传回的画面，久久不能言语。

    五年多前他们争吵冷战的那一次，林乐青参加了海外芭蕾演员选拔，跳的就是这支《天鹅之死》，苏景荣当时就坐在台下，隐藏在观众里，全程听着大家的欢呼、称赞……

    当时只要她完整跳完，选拔最终获胜者必定会是她。

    但苏景荣没有想到过当时会有一簇光对准观众席上的自己，仿佛是特地提醒林乐青一般。

    意外就那样迅速地发生了，林乐青酝酿的情绪在看到苏景荣的那瞬间受到干扰，最后一跳时用力过度扭到了脚，跌落在舞台的时候，她抱着脑袋哭了好久。

    苏景荣很后悔当时为什么自己没有冲上台去抱抱她，而是自以为是地傲娇离开。他以为她需要整理情绪的空间，他以为她能够坚强地站起来。

    一切的“以为”都是无法挽回之后苍白的借口。

    或许那时候他的转身是其中一个导火·索，导致林乐青后来决绝的分手和两人长达五年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