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捏着的碳条脱手飞出,摔在地上,断成了几截。
琳琅的笑僵在脸上,没趣道:“我不是存心调戏你的。”
澹台子泽脸上漾起一抹红,却不说话,只垂目去瞧她刚改好的图纸,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琳琅撇了撇嘴,澹台子泽这么傲娇面嫩,再低声下气她也做不出来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脖子不受控制,带动脑袋冷不防凑过去,“吧唧”一声,在他脸颊清脆响亮的亲了一口。
琳琅惊呆了,泥煤!这绝壁不是我啊!
澹台子泽大惊,几乎是用跳的迅速闪后,背部撞到了后面的紫檀花架上,架子上放着的一盆山茶就往他头上砸下来。琳琅眼疾手快,飞快把他往自己一扯,澹台子泽退得急了,本来就站立不稳,被她这么一扯,就往前倒,琳琅那小身板哪里扛得住他,被他直接压倒了。
琳琅这下充当人肉垫子重重摔在地上,只觉脊骨都要摔断了,却听旁边“啪”的一声,山茶花连盆带泥摔得四溅,还好不是砸在澹台子泽身上。
这次澹台子泽不待她说,飞快的自己跳了起来,只顾背过身子整理衣裳,却不理她。琳琅一个大字状镶嵌在地上,一时也不忙着起来,被他气得笑道:“我可是刚救了你,你这人连拉我一把都不肯。”
从后面看去,澹台公子从耳朵往下,脖子都红了,气道:“要不是你动手动脚,又怎会……”
刚才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好吧,公主你又缩回龟壳装死去了,这个锅,我背!
琳琅面无表情道:“我说不是调戏你的时候,你不做声,看来是不信我的,我既然都被你误会了,做什么要担个虚名!自然是要真正调戏你一下了。”
澹台子泽回头一下,“你这人怎么……”,一眼见到她摊在地上不起来的疲懒样儿,飞快又转回头去,不吭声了。
“你先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你不拉我,我才不起来呢!你要喊人进来打扫尽可随意,我躺在地上睡一觉也行的。”
琳琅心声:我也不晓得怎么善后,但流氓既然耍了,就要耍到底!你要凶我,我就撒赖!
她索性闭上眼睛,耳朵听见有人轻轻跺脚的声音,澹台终于走了过来,弯身递手,明显咬着后槽牙:“这下你该起来了吧。”
琳琅也不扭捏,握住他手,一借力,站了起来。澹台随即把她的手甩掉,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收到背后在自己衣袍上用力擦着。
琳琅心里怒了,大声唉哟一声。
澹台皱眉:“怎么了?”他现在站得要多远有多远,跟她几乎是对角线,处于极度戒备的状态。
她扶着腰道:“疼……”扭着脸,一副难耐痛苦的表情,似乎随时要栽回地上去。
澹台本来背后就是门口,随时准备夺门而出,但要是公主在他房里躺了,虽然是书房,也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他此刻也只能过来扶她坐到椅子上,皱眉道:“可是硌着了?”
这话大有歧义,琳琅眼神飞快的往他身上溜了一圈,严肃道:“确实如此,你也太瘦了!”
澹台脸上飞红,不知是窘是怒,低喝道:“你这口无遮拦的……”
琳琅赶紧哎哟哎哟大叫两声,“不行啊,我看不是硌着了,是摔着了腰,这可糟糕了,谁不知道女人最重要的是腰……”
澹台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在胡说八道,但那副模样却是极惨,他往她腰上一望,看她拧着柔软窈窕的腰肢,赶紧别过脸去,紧紧皱着眉道,“你真的摔着了?我找大夫来……”
琳琅故意又哎哟了两声,才哭丧着脸道:“我这副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夫看,你看,我是在你房里受的伤,这伤的位置又有点微妙,在腰,很容易引人遐想的……”
澹台听她还在瞎扯,都不知道该气还是恨,脸上表情相当复杂,“我这不是房间,只是会客厅,你我身上衣裳整齐,任谁也不会想歪。”
“真的?那这样呢?这样这样呢?”
澹台脸色涨成猪肝色,双眉立起,瞧着自己把衣裳拉扯得颇为不整的琳琅,平生第一次生出了一股戾气:“公主你到底想怎样?是要用名节来威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吗?你应当知道我澹台子泽不是这么个任人揉搓的软货!”
琳琅见到一向温文尔雅神仙中人般的澹台子泽被自己逼成个怒目金刚,心里也十分好笑,她也不忍着,前俯后合的笑了个痛快,一面在脑海里警告公主:看到没有,你要是敢碰我的人,我就让你的澹台子泽好看。哎,这样脸薄的公子哥真是太容易撩拨了!
毫不意外的听到了公主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
眼看澹台子泽那张如玉般的俊脸都要憋紫了,琳琅才忍笑道:“澹台你呀,也别紧张,我就是看你太严肃了,逗你放放松!你看,你这副横眉怒目的样子,哈哈,比你平时那副冷淡样子顺眼多了。”
话说了一半,澹台已经气得拂袖而去,剩下的后半截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琳琅自己整理好弄乱的衣服,外头澹台子泽遣了司墨来,客客气气的送客。琳琅也有点担心,澹台子泽这种平素端着的,她逗得他撕破了脸,不晓得下回该怎么修补关系。不过这些,却是不必让公主知道的。
想到澹台子泽此刻一定躲在自己房中抓狂,她难得的跟小厮说了两句好话,然后拿过新的宣纸,刷刷刷的给画了几个印象中好用的改良农具,交给小厮,让他转交澹台公子作为赔礼。
最后弯身从地上捡起一支被摔在地上的半开白茶,用自己的衣袖弹干净上面的灰,在小厮瞪大眼睛的注视下,压到了桌上的那叠旧图纸上,才拍拍身上的土,走了。
这里没有道歉用的黄玫瑰,白山茶就算聊表歉意吧。
她走后,澹台子泽拿着司墨给他那叠新图纸,本想一撕了事,却又下不了手。在房里呆了一个时辰喝光了两壶明前龙井才算消了气,让人去拿图纸来,谁知又不合心意,他只好自己跑了一趟。
在地上找到那张画着犁盘的图纸,旁边扔着一支半残的白茶,看上去是从那盆白茶花上折下来的,现在房里碎花盆什么的已经收拾干净,不知怎么遗下了这一支。
司墨见问,略带不屑的说,那流氓公主当时从地上捡起这花来,也不嫌脏,当宝贝一样擦干净灰,又压在图纸上面。刚才他来拿图纸的时候,觉得这花和人都好脏,就给扔地上了。
澹台子泽目光闪动,还没发觉时已捡起那朵花,想象着那人从地上折了这支花,仔细拂去上面的尘埃,然后放在他的案几上,莫名其妙的脸上微热。
听说那人即将离京,身边一大堆麻烦事,但临别之际,却特意跑来这一趟,给他改良了图纸。比起之前半夜把厚礼扔他家后院,好像突然开了窍似的。
他轻轻摩挲着花枝,这个人方才的无赖轻薄,会不会是一种不得其门而入的孤勇?
“公子?”
他跟触电一样,脱手把花扔在地上:“扔了吧。”
“是,公子!”
“咳,等等,搁窗台上吧,等一下我自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