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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多了一道疤,他知道,定然是很丑的,就连秦苏那个小糊涂见到他都一副躲躲闪闪的眼神,他就知道,定然丑到吓人。
本来就不想因为伤势拖慢了行程,他想请求把他留下来的,可澹台子泽不让,坚持要带他北上。他知道他感激他,这位公子并不是他所摆出的姿态那么不近人情,有时他甚至能感觉到他比大多数人都有着人味儿。
可他不需要这种怜悯。
他在伤重之时,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澹台子泽在跟他说话,他听不清楚,但能感觉到他不想他就此放弃。他当时就想作出回应,他不会死的,他身上有跟公主一样的蛊,他要是遭遇不测,会连累公主的。
他想让他不要那么担心,但终于力有不逮,连日昏睡中,等到清醒过来,路程已经过半。
再后来,他能看懂那些人打量他时流露出的各种表情,他无法作出回应,也不想作出任何回应,自从来到东临,他就一直呆在驿站之中,除了璃儿和叶欢、秦苏,很少见余人。
直到这日傍晚,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门外徘徊,却过门不入。
他想他知道她担心什么,他莫名的也担心起来。但他又想,他怎么能让她这么担心下去呢,他的脸变成如何,已成定局,与其让她这么患得患失的受着折磨,还不如让他尽快来个了断。
于是,他就毅然推开了窗子。
然后,事情就不受他的控制那样发展了。
然后,她没有转头就走,她抱了他,还跳进了窗户,然后……
琳琅站在屋里,双手捧起他的脸,眼睛里有种虔诚的表情。
“子康。”她轻声道,“你真好看,能再看到你,真好。”
她踮起了脚尖,亲在他双唇之上。
“……”他身体一抖,有点慌张的想要往后退。
“别走。”琳琅不由分说的搂紧了他的腰,感觉他的腰围比之前又细窄了不少,很是不满的偷偷在他软肉上掐了一把,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哆嗦。
她沉吟着道:“子康,如果我跟你说,那天在马车上,跟澹台公子说话的那个人不是我,你相信吗?”
这句话一出口,她能感觉到韩子康整个人僵硬得跟盐柱似的。
过了半晌,他低声道:“属下……并没有……”
她忍不住又掐了他一把。
每次他想要缩回壳里去,都会以“属下”来开头,他不相信她,所以又想逃了。
她板过他的脸,逼迫他正视自己,盯着他试图躲闪旁顾的眼睛,认真的说:“接下来的事情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我只说与你一人知道,请你务必相信我。”
“公主……属下……”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慌张又不知所措的神情再度出现在他脸上,削薄的双唇颤抖着,想吐出阻止她说出秘密的话,却又不敢。
“子康,我身体里面,有两个人格。”琳琅快刀斩乱麻,不管不顾的开始说了:“其中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对你很不好,喜欢澹台子泽。”
“公主,属下真的……”韩子康试图推开她,但她抱得很紧,他不敢用力,密密的细汗布满他的额头,他的脸上都是痛苦之色,他实在不想听下去了。
琳琅温和然而坚决的说下去:“但另外一个人格,是现在的我,我喜欢你。”
最后四个字像是个魔咒一样,把韩子康整个人定住了,他惶然不知所措。
“我只喜欢你。”琳琅又重复了一次魔咒。
她伸出手指,好像描募一件绝世宝物一样,抚着他瘦削的脸颊,轻轻扫过他那道还没脱下的血痂,感觉到他在她手下微微颤抖,最后停留在他柔软而削薄的双唇上。
忽然间,他那双墨黑如夜海的漆黑瞳仁,缓缓漾出一圈又一圈涟漪,仿佛起了雾,里面她的影子影影憧憧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模糊了起来。
“子康,我只在乎你,所以……”请你相信我。
那一刻,他真切的感应到她心里喷薄而出的情绪,他没有再抗拒她的碰触,他相信了她。
往后过去很多年,久远到很多事情都记不起的时候,他却神奇的还记得她说过的一句话。
“你一生数次遭受折磨落魄,都因我而起,子康,若是没有人爱你怜你,那,就由我来爱你怜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