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从韩子康房中落荒而逃,一直奔入自己房中, 顺手关上门, 撩开床帘坐在床上。
脸上的湿意被外头的风一吹,都干了, 只剩下一颗欲泣的心, 无处安放。
悲伤到极处,反而无泪可流。她呆呆坐在床沿上,垂头良久,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多久, 长长出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还是活着的, 还在呼吸。
最后她别头逃开, 不敢再看他的模样, 最后一眼瞧见的是他的手, 稍嫌单薄有着薄茧漂亮的手, 本来垂在身侧,不知为何往前半探着, 修长的手指没有握着拳,而是微微往前勾着,似乎想要挽留,就连指尖都在发着颤。
他当时, 也许是想拉着她?
也许他还有无数个问题要问她, 不想就这么放她走?
可她已经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她甚至无法再多面对他一刻。
她只能独自呆在无人的角落, 静静的等待那一刻的降临。
公主既然下了最后通牒,那定然是有了必然的把握,也许就在明天,也许就在下一次睡眠,她就会交还这副躯体。
公主之前大约也是这么忐忑不安的在黑暗中等待着吧,她是那样一个对心爱的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败在她手上,自己也实在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毕竟从小就被教导,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一段时间来,经历过常人无法经历过的生活,对她这样一个平凡到极点的人来说,早就是赚到了。
嗯,这么一想,竟然也有几分坦然。
就是……想到韩子康那个人的时候,胸口的某处地方总是疼痛得无法呼吸。幸好,很快这一分疼痛她也会无处感受了。
一个漂浮的孤魂会心绞痛?这可是个白痴也无法发笑的冷笑话呢。
她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吹熄了油灯,望着外头天幕上的一弯孤月,头一次,觉得这月亮美的好有意境,真想就这样看上一个晚上,但到底,最是人间留不住。
她狠了狠心,掩上窗子,到底没舍得,留了一条缝,任月色漏进来,走回床沿,躺了上去。
那个著名的女人说过: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我华琳琅,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女子!
她阖上眼睛,公主,你要回来,就来吧,我等着你!
大概是刚才一番情绪波动,又掉了太多眼泪的缘故,双目沉重酸涩,她感觉到很疲倦,很快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听到门外有些响动。
刚弥合的睡意一下子被驱散个精光,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有的人,耳力未必多好,但就是能在芸芸众生中,识别到自己亲人的脚步声,因为那个人在她的心上早就徜徉过无数次,他的脚步声早就深深印在识海之中,不思量,自难忘。
她完全能够听出来,门外来的那个人,是韩子康。
她瞬间清楚地意识到他来了,就与她一门之隔。他为什么会来,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会来到她门前?
这么一想,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她几乎想从床上跳起来,狂奔过去,一把拉开门,扑进他怀里。
但她又怕惊动了他,如果他本来就心意未定,她这样热情反而会吓跑他,而她现在也再无立场如往日那般留住他。
一时又想,或许他只不过想想又有不甘,要来兴师问罪的呢,那么他就该在下一刻破门而入。
她的感觉同时在冰与火之中煎熬,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心沸到极点,却忍到血管都结冰,就那么僵直着躺在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把自己成功憋死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吱呀一声,之前她从来不知道门响声居然会这么刺耳。
月光裹着他的身影一起进入,很快的,他关上了门,室内再度回复一片黑暗。
她条件反射般闭上眼睛,怕被他瞧见自己眸中的反光。虽然她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但就是能感觉到他正在渐渐接近床边。
她甚至可以听到他有点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一股隐隐的酒气,如同罂粟的花朵,在这暗夜中虽然难以分辨,但却能完整勾勒出那副张扬到极致的狷魅。
不过是从门口到床沿,十步不到的距离,她却感觉他已跋涉了许多年,方才到达她的身边。她被这样的想象一下子惹得热泪盈眶。
“公、你……”
他似乎想呼唤她,却忽然想起她不是公主,意识到这个称呼不妥当,一下子就卡在了这里。
但那低哑的,仿佛从他胸腔深处好不容易浮起来的半声低唤,几乎是刹那间,就击中了琳琅的心脏。她没有回应他,她所有的话都哽在嗓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一定是心乱得可以了,不然不会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
他居然还喝了酒。
从她认识他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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