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琳琅见到昔日熟悉的景致,不禁唏嘘,此刻仍为盛夏,枫林山的满山树叶却已隐隐泛红。
忽然间她见到摇曳的青红叶子间,站着的昂扬身影,“停车!”她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雁姐!”她喊了一声,万千言语都哽在喉咙里。
盛雁见到她,浓眉一展,“你传讯说的可是真的?”见到她点头,她一剔眉,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君父呢?”
“等着你呢。”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琳琅的眼里就一片朦胧。
枫林山深处,原有一所别院,这里栽种的枫树品种与别不同,不过是夏末秋初时节,竟已红得铺天盖地。
盛雁领着琳琅,直入别院之中,这是一处建造得极为精致的院子。里面的屋宇平顶翘首,廊柱高直,亭台优雅,廊下挖了曲渠,水流潺潺。
两人止步于院落中庭内一所阁楼前,此间屋顶上铺的是绿色的琉璃瓦,四角屋檐处蹲的是辟邪石兽,墙壁全用白色石料砌成,窗上蒙的是浅碧色的窗纱,掩在一片红枫之中,静雅怡人。
“就在里面?”琳琅看向盛雁,后者点头,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琳琅想了想,忽然回头望着身后三四步外的朱妍。
朱妍正在看天,他虽随着她来到这里,但却没有想能进去,感觉到她看来,便转过脸。
琳琅对他伸出手:“朱妍,你陪我进去?”
她声音有点软弱,不知怎地,原本她对自己本领的自信,一直执着要救人的血勇,在见到这栋房子的时候,突然像是漏气一样泄了大半。
已经大半个月了,虽然她得知自己有这种能力,且君父不在金棺里后,立即通过郦家传信给盛雁,阻止了下葬什么的,但她仍是十分害怕进去的时候,会见到自己难以承受的一幕。
朱妍无声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她的小手微湿,像是湿了羽毛的雏鸟,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的心忽然软了下来,一路来因为她不肯交代澹台子泽的事情,跟她无声冷战,心中不是没有怒气和怨怼的,现在都在这一双手交握时,不满烟消云散。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他给她低声打气。
琳琅知道他指的是那次在海船上见到的满地尸体,确实她现在不怕看到死人,或者说,从来都不怕,她身为医护人员,就不怕血,不怕尸体。
但亲人的尸体和血,跟旁人的怎么一样。
她之前都没有察觉,自己对郦元其实有着一种复杂的感情,或者可以说是孺慕,她敬他,怕他,到如今,也终于明白,自己爱他。
她怎么能够想象,在她心里那么完美高大上的一个人,会静静的躺在哪里,散发出腐败的气息,只要想一想,她就会发疯。
“不要怕。”盛雁道:“你君父本来就没死,他只是醒不来。”
“啊?”琳琅愣了。郦家给她的回复语焉不详,只是告诉她一切准备妥当,等她前来,但没有说准备给她的是活人还是尸体,她都作好了各种心理准备,结果……
“这些事你君父大概没跟你说过,所以你不懂。他们世家的子弟,从小就要吃各种□□,为了增强体质,等吃到成年,体内就有一定的抗药性,寻常的□□毒不死的。”
盛雁难得的踌躇了一下,低声道:“华云凤不知是否故意的,抹在杯子上的□□一来太寻常,二来分量不足……不过,还是激起了他体内的应毒反应,神经都被麻痹了,只能活死人一样躺着,无知无觉,也醒不来,所以还是得等你来救他。”
说完这些,盛雁转头瞧瞧朱妍,又瞧瞧他俩握在一起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捉狭的笑意。
朱妍不动声色,只要琳琅不主动松开他,他只作不知。
琳琅想想,“你还是跟我一起进去吧,你这次帮了我的大忙,君父醒来也一定会谢你的。”
朱妍抿了抿朱唇,笑意慢慢在细长的眼睛里扩散开来,掩也掩不住。
“君父!”进了房子,便见内间那低垂的幕帘,她禁不住的加快脚步,几步蹦到床前。
她撩开帐子一看,郦元双眼紧闭地躺在被褥里,脸上毫无血色,看上去就是个死人。她伸手就想摸他的前额,又觉得自己手脏,一把攥着袖子就要擦手,旁边一块帕子递过来,是朱妍。
“我让璃儿去准备热水毛巾了。”朱妍淡定的说,“别慌,这里只有你能救他。”
琳琅双唇紧抿,脸色很不好,手伸出去的时候指尖都抖了。
朱妍叹道:“你现在是个大夫,想想那个姓叶的,她的眼睛长哪儿,你也跟着长哪儿,这畏畏缩缩的,就算能治,人家看了也不相信。”
琳琅狠狠瞪他一眼,想想当时叶欢那拽样,果然慢慢镇定下来。
她指尖从郦元的喉咙一直扫到胸口,肚腹……想象中有药性残留的地方都摸了一遍,她现在能感受到体内一种若有实质的气流,通过她的意念注入对方的体内,如果遇到阻碍,那就是不好的东西堵塞住了,她加倍催动冲破它。
这么锊了一遍,觉得郦元身体的经脉都通了,应该没有什么地方堵住了,口鼻间一直有着若有若无的气息,但他就是不醒。
琳琅手心有点出汗,紧张道:“他怎么不醒?”
朱妍凑过来看了看,“大概躺太久了,需要缓缓?你真的把毒都拔了吗?”
琳琅忽然想到一节,她十分镇定的对朱妍道:“你出去找雁姐来,我看只有亲人的呼唤,才能喊醒他。”
朱妍有点不满要让他当传信的,但还是听话的出门,结果他的长腿刚迈出门槛,门就在后面给锁住了……
想到还有一个地方是会有毒性残留的,琳琅回到床前,脸上爆红,低声:“君父,冒犯了……”
她缓缓俯首,朝郦元的双唇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