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挡在琳琅面前, 和她缓缓后退。
天色渐明, 她看清楚了这些人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几乎全是赤脚, 一个个身上滴下水来,滴滴答答在地上汇成一滩, 其中有个五六岁大的小孩,手臂细如枯枝。
“你们……是城里的居民?”她忍不住开口问。
听到贵人开口, 众人窥得一线生机,也不管就在面前的雪亮刀锋, 竟然一拥而上, 把三人团团围住。
酸馊的臭气如有实质一般, 瞬间把这片空间填满,卫戍再想吓退众人已是不能够。
明显有人想拉琳琅的袖子, 但又不敢, 不知是谁带的头, 一下子全都跪下了,就连小孩子都被按在水洼里给连连磕头。
“求贵人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们活不下去啦!”
有些大胆的,颠颤颤伸手来抱璃儿的腿, 吓得她低声尖叫。
旁边有人哼了一声,竟是朱妍, 不知什么时候从城里出来了。
卫戍伸腿, 把那个要冒犯璃儿的人踢了个跟头。那个人像一捆稻草一样往旁飞了出去, 躺着就一动不动了,有个妇人扑上去哭得惊天动地。
众人被触动了神经,此起彼伏的哭声一片,冲得琳琅阵阵头皮发麻。这么多人哭也不是没有见过,医患矛盾!
一次患者急救没成功死亡,家属带着人全堵在医院大门,拉着血字横幅,坐在地上呼天抢地,那副情势跟现在极其相像,后来还是依靠报警才能解决。
她不由看向朱妍。
朱妍两只手抱在胸前,只是冷笑,双目看着她。
这小子看来是想冷眼旁观,要看她下不来台!说是恶意倒也不见得,但定然是想要让她承认马车上说错了话。
电光火石间,琳琅突然发觉,自己何曾关心别人怎么想,除了子康,她还没有在乎过别人怎么想?
她镇定下来,对着众人:“你们不要这样,都给我起来。前面的桥断了,现在大家都不能走,你们回到棚下,我让人送吃的给你们。等路能走了,捎上你们一程也不是不可以,但现下都要听我的,不要乱!”
她语声清脆,态度镇定,很好的安抚了百姓的情绪。众人帮忙搀扶起那个倒地的汉子,慢慢都退去了。
朱妍放下手臂,双目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嘴里却问道,“这么轻易的就答应带他们离开?你这是想做什么?”
琳琅有一句说一句:“带他们到下一个城镇并不是难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朱妍道:“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你若是不想,也可以不回答。”
“你想进城救人,可是为了邀名?”
这话问得,就有点诛心了。
琳琅还没有回答,朱妍已道:“比起华祝薇,你更容易得的,是民心。”
琳琅摇摇头,“如果可以,我情愿用另外一个身份来进行这些事。”她想得更深远一点,她的天赋已觉醒,现在只有有限的人知道,这是她的底牌,还不想这么早亮出来。
更何况,现在还牵涉到澹台子泽,她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把他带在身边保护,她越晚暴露天赋,他就越安全。
但朱妍显然误会了,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阴云瞬间一扫而空,细长的眼睛弯弯的,“对极,我觉得研究星象也比治理国家有趣多了。就算得了一个国家,也不过是天下一隅,怎比得上满天星斗。”
琳琅有点没好气:“阁下真有抱负,可惜不是那餐风饮露的仙人体质。”人,还是需要食点人间烟火,脚踏实地的。
朱妍忽然拉住她的手,拖她远离那群人。
“城里我看过了,脏乱差,咱们就别进去了。”
他把她拉上车子,“那些人我来安排,既然你要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就不要多露面。”
琳琅看他安排得头头是道,觉得他实在能干,心中不由暗暗跟澹台子泽比。
这两人,其实并无相似之处,一个狷介,一个不羁,一个文质彬彬,一个以武治人。但琳琅忽然发觉,朱妍将在她的生命中占据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
人乃万物之灵,何况她现在正是直觉最强的巅峰时期,心里就是有着分寸。
琳琅心里有点惆怅,朱妍是个性格强势的男子,而且某些地方跟她十分相像,他又有着不下于己的地位,她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矛盾,老是想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其实最不受控制的就是感情。
想忘记一个人,总是难偿所愿,想不忘记一个人,念念不忘,也总会在某日成为过去。
乱,是半夜里发生的。
琳琅觉得大部分是自己的错。
她本已说服那些逃出城的民众回到长篷下休息,朱妍也让兵士给他们一些食水和干净的衣物。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就有一些人趁夜溜进城,带出来他的亲朋好友。
农耕社会,人际关系虽然简单,但关系网更为复杂。有时一句“老乡”已经可以成为械斗丧生的理由。
这时一进一出,长篷下多了一倍多的人,然后带来的人,又带来更多的人。
到了下半夜,不知道是第几批人之中出了个患病的,突然就疯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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