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傍晚时分,万秀秀和韩玉娘一起回了黄家大宅。
黄老太太听说万秀秀要见自己,稍稍有点不耐烦,但还是点头准了。
万秀秀原本准备得很充分,一心要拿出身为韩家媳妇,玉娘继母的气势,以亲家母的身份好好地和老太太谈一谈。
谁知,等到和老太太面对面坐在一处,率先开口发难的人,却是老太太。
她先是拿韩玉娘学厨来说事儿,态度很客气,一口一个亲家母地叫着,但话里话外还是在挑刺。
“一个姑娘家,既然订了亲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学也该学些刺绣女红,文文静静的东西。”
万秀秀原本有心为韩玉娘说上几句,谁知,黄老太太突然问道:“我听说,亲家母在嫁到韩家之前,自己也一直做些小买卖来着,现在生意如何啊?”
“啊?”万秀秀微微一怔,忙摇摇头;“只是些小本生意,现在已经不做了。”
老太太闻言,故意拍拍椅子的扶手:“你看,这才是正理。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妇,事事都该以夫家为先啊。”
万秀秀见她拿话来噎自己,脑子转得也快。“老夫人说得是。不过,我家相公是个讲道理的人。他从未反对过我出门做小生意,只是我暂时还没想好罢了。”
“哦……是吗?”老太太轻轻一笑,语气有些不屑。
“是啊。当初老夫人您最看重的,不就是我家相公的人品吗?”万秀秀打起精神来,为韩玉娘说话:“玉娘这孩子,打小就心灵手巧,老天爷既然赏了她这门手艺,不用岂不白白可惜了?我家玉娘是个知道惜福的孩子,只要用心学,一定会学出个名堂来的。”
韩玉娘听到这里,朝她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再看,老太太端起茶碗,抿了口茶,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
“对女人来说,相夫教子到底才是最重要的。”
万秀秀有些不满地打量着老太太,也跟喝了一口茶。
这个老太太看来不好对付啊。
既然说起孩子们的婚事,就不能不提到“聘礼”和“彩礼”这两件大事。虽说,离着成亲的日子,要定在两年之后,但依着黄家的意思,这两样都是少不了要奢侈一番。
聘礼是最先要准备的,等到婚书一成,黄家的聘礼就要准时送到韩家的大门前,这样才算大吉大利。
黄老太太早已经让人列了个清单,原想着先让韩修文过目的。这会儿,见万秀秀说话这么硬气,便故意拿出来,给她看看:“今儿赶巧,亲家夫人登门拜访,正好过过目,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
说话间,她便让人送来了单子,那送单子的正是宋姨娘。
她见了万秀秀,很是客气,不敢称呼她为“亲家夫人”,只好称呼她为“韩夫人”。
万秀秀看着那长长的单子,心里稍稍有点紧张。
待打开一看,更是目瞪口呆,居然有这么多……
她认识的字不多,但光看这长长的一列的明细,足以让她震惊。
韩玉娘垂眸不语,忽闻二娘倒吸一口凉气,微微抬头看去,见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二娘……”
万秀秀回过神来,只把单子交给她,瞪着眼睛一句话都没说。
韩玉娘把单子接过来一看,整个人微微一颤。
这是……这也太夸张了!
宋姨娘看着二人发呆发愣的模样,忙低了低头,拿手帕掩住嘴角,忍住了笑。
老太太也看了她们一眼,心想,这回他们韩家能消停些了吧。
韩玉娘慢慢合上单子,咬了咬下唇,似乎有话想说,但转念一想,还是别说了。
自打看见了黄家的聘礼清单,万秀秀就开始有些心神恍惚,直到和韩玉娘一起回了西苑的厢房,还没有缓过劲来。
韩玉娘知道她受惊了,只让旁人都下去,只留她们二人说话。
“二娘,您喝口茶吧。”韩玉娘端着茶碗,坐到她的身边。
“嗯。”万秀秀把茶碗接过,却是没动,只用一种充满无奈地眼神望着她。
韩玉娘不解道:“二娘,您这是怎么了?”
万秀秀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是在替你担心啊。黄家这气势太吓人了,那聘礼……依着咱们家的条件,给你准备的嫁妆,肯定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若是今儿韩修文也在,看了这份单子,只会比她更愁。
婚嫁之事,历来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六礼之中,由男方出一份聘礼和彩礼,而女方则也要准备一份分量不相上下的嫁妆,这样来往均等,才是最佳。
如此一来,女方到了夫家,才不会被夫家的人小看轻视。
当然,男方既然是夫家,礼节上比女方准备得更加丰厚一些,也是应该的。这样一来,两家人的心里都觉得体面。
可黄家这个阵仗一摆出来,足以让韩家人倍感尴尬。
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两家人,韩家收下这份厚重奢侈的聘礼之后,还要再收一份彩礼,可是,韩玉娘的嫁妆该怎么准备?按着他们的阵仗,韩家肯定是做不到的。就算他们倾其所有,最后拿出手的东西,到了黄家人的眼里也一样寒酸。
丰厚的聘礼,配上寒酸的嫁妆,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这样玉娘往后在黄家还能抬起得起头吗?
韩玉娘原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听了二娘的话,心里暗暗有了几分在意。
也许今日,老太太未必是故意要折韩家的脸面,但的确是夸张了些。
二娘担心的事,她隐约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担心她被黄家小看,往后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可言。
韩玉娘本就是个极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此时心里郁闷,面上却一点儿不快都没有,微微而笑道:“二娘,您就别担心了。黄家本来就是这样财大气粗的人家,你不让他们花钱,他们反而觉得咱们不尊重……所以,就这么着吧。咱们家有咱们家的规矩,不用和他们比阔气,一切照旧就好。”
万秀秀见她一点都不发愁的样子,还以为她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又道:“玉娘啊,你不知道,这女人家的嫁妆,就是在夫家的脸面,小看不得。”
韩玉娘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望着窗外道:“二娘,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计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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