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黄金镯

    还不到日出，天刚有点蒙蒙亮。河面之上笼罩了一层朦胧轻雾，像是捉摸不透的带着面纱的美人。不远处，部族内依稀响起了人群走动的声音，接着火光映映，灰白色的大帐之间升起了阵阵炊烟。

    巫野姜牵着灵犀兽走到河边饮水。微凉的晨雾打湿了她的黑色长发，整个身躯裹在长及脚踝的黑色衣袍里，显得苗条纤细却绝不瘦弱。可能是没有了缰绳的桎梏，灵犀兽显得很开心，喝了几口水后回头用鼻子蹭蹭她的肩膀，不时发出“穆穆”叫声。

    巫野姜侧了侧脸，轻笑，“别闹。”

    “大清早的，就在这里叫什么？”一颗石子飞过来，正好打中了灵犀兽的屁股，换做平时它肯定是要气得跳脚，但在看清来人后，它害怕地缩到了巫野姜身后。

    “倾重，你不要总是欺负灵犀兽，它是我的坐骑。”巫野姜撇了撇嘴角。

    “谁让它每次见了我总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不欺负一下它我的手就痒痒呢！”倾重边说边走过来，密集的枝叶被拨开，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少年的脸。

    “有这个功夫，不妨多练一下我教你的巫术。”

    “我又没这个血统，再怎么练巫术也就那样，”倾重自嘲般地微弯起唇角，看了看巫野姜的头发，眼里露出欣赏的光，“你的头发，似乎一天比一天黑了呢。”

    “你不也是黑色头发吗？”巫野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我和你又不一样，”倾重玩笑似的撩起她的一缕发丝，“我是人，发色乌黑与否，顶多是好不好看的问题，而你们巫师就不一样了，发色越深，代表的巫术越高强。你看，那几个讨厌的老头，头发颜色都没你深呢。”

    “那又怎么样。”巫野姜面无表情地收回自己的头发。

    “喂，你笑一下会死啊，”倾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继而说道，“不过平时看你也太听话了，那八个老头分明没你厉害，干嘛总是让着他们？”

    巫野姜闻言皱了皱眉，“我没有听谁的话，既然他们吩咐的事情没伤害到我的利益，我又何必反驳呢？要是我不愿意，谁也不能逼我做什么，也不能阻挡我做什么。”

    “呵，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守护部落？”倾重问道。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巫野姜抬起褐眸，回答道。她从来没见过亲生父母，当然，见没见过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听八位长老说，她是从眼前的这条河里漂到部落的，因为她的血统也正好属于巫师一族，于是也就自然而来地加入了深目部落的守护者行列。

    一百多年来，对于这份工作，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这些对她来说不重要，她也不知道究竟什么事情是重要的。

    倾重见她牵着灵犀兽离开，立即伸手拉住她，压低声音说道：“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情，你到底答不答应？”

    “嗯？”

    倾重见她迷茫的模样，脸色不由急了几分，“我们怎么说也是一同长大的。混沌兽的事情，你一定要帮我！”

    “你错了，是我看着你长大的，也可以说，是我把你养大的，反正怎么也算不上一起长大，”巫野姜冷冷地纠正他，“没有什么人可以要求我一定帮忙，你也不例外。”

    “你怎么说都可以，但是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你也知道，我在部落的位置有多尴尬！”倾重俊眉一蹙，从他记事以来，面前的这个少女来没有发生一丝变化，包括容貌和性格。

    巫野姜没有理会他，牵着灵犀兽踱向了帐篷的方向。

    “喂——”倾重失望地叫了声，不过在少女背影即将消失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轻轻的一句。

    ——“我再想想吧。”

    天边翻起鱼肚白，一道微亮的鲜红色悄然划破边际。部族里人声响动，随着天亮，所有都从酣睡中苏醒过来。

    巫野姜牵着灵犀兽，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往巫野家族帐篷的方向走去。偶尔和几个抱着衣服，拿着食物的人擦肩而过，他们投来的目光闪闪烁烁。人们对于守护部落的巫师一族是充满敬意的，不过不同于其他人，巫野姜收到的视线中总是带了一丝丝畏惧。

    人就爱这样呢，对于强大而不知底细的东西，渴望依赖却心存芥蒂，巫野姜几不可见地扯扯嘴角。

    走了几步，一个人影挡在了她前面。

    巫野姜抬头，面前的少年比倾重年纪稍大，容貌却是同样的俊美，眉目之间极为相似，连眼里的野心和欲望都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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