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怪为师的,是吗?”
其实这个问题,荆淼自己也并不是想的非常清楚,他知道此事与谢道无关,也没有什么好责怪谢道的,然而他心中始终是失望的。也许是因为谢道对于此事的无动于衷,又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他抬头去看,谢道依旧不悲不喜,这世间也无一人能牵动他心神。
修道修道,最后七情灭绝,六欲荒芜。
荆淼便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只是淡淡道:“徒儿不敢。”
他也不知自己是在说什么不敢,也许是不敢赌自己在谢道心中的地位,又或是不敢继续放任自己那么依赖谢道。
师徒二字,听着情深,由来缘浅,还是不要抱有太多期望的好。
若非要说得话,荆淼约莫是有些兔死狐悲的,这事本也与他无关,岂料这件事上段春浮想得开,他却想不开。人世沉浮,有些人参得透,有些人参不透,约莫就是如此了。
他只是在怪自己。
怪自己还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怪自己缘何如此懈怠。
“不敢?”谢道淡淡看了他几眼,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随你吧。”
他拂袖离去了,身形没入云海,不过一会儿就没了影踪,荆淼只觉得眼眶湿热,心中却没甚么后悔。他给自己的行为想了几个词形容,不外乎“恃宠生娇”之余,却倏然又多了几丝明悟。
早些看清楚自己的地位价值,对自己总是好一些的。
就如此事一般,谢道没有做错什么,而是荆淼做错了,他给予这位师尊的期望太高,注定是会失望的,而现如今,也只不过是收回这种期望而已。
其实要说想得清楚,荆淼也绝不糊涂,这件事牵扯上宗门与邪派中人,段春浮受于救命之恩,本也没有任何人有过错。如今想来,他只是心寒于谢道的态度,那种冷漠决断,毫无任何回转余地的态度。
荆淼看了看自己的手,薄薄的茧子生在指尖与掌心中,粗糙宽大,称不上完美,与谢道那双仿佛被玉石雕琢成的手有天壤之别。他终究是仙,与自己这样的凡人是不一样的,而以凡人的想法与感情去揣测与期待谢道,自然也是不合时宜的。
仔细想了想,荆淼又是黯然无言,微微叹了一口长气。
其实他心里也都明白,他这次这般生气,实在是将谢道想得太美好,想成自己所希望的那个人,然而谢道不是。谢道是他的师尊,是他的引路人,拥有自己的性格与人生,也有自己的选择,绝不会因为荆淼希望做什么而去改变什么。
仔细想了想,荆淼又觉得自己与谢道置气这一行为实在是太幼稚可笑了,便不由摇头笑了出来。
荆淼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足尖轻点跃上了高松苍柏,轻巧翻过身。他稳稳坐落下身来,仰头望着一轮皓月当空,抬起左手枕着头,今天是个好天气,如果段春浮还在的话,他们就可以一起喝酒。
喝得半醉半醒,喝得不醉不醒。
如同以往那般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