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谢道听了,闷不吭声的从廊下走了过来坐下,冷冷道:“瞎子,你今天的话真多。”
段春浮喝了口茶,嘿嘿一笑:“旧友来访,话多点无伤大雅。”
荆淼瞧他们俩似乎很是熟稔的模样,心中不由有些纳闷,不过谢道待人没有杀意,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段春浮只拿了两个茶杯,荆淼将自己的推给谢道,便站起身来要回去,说道:“我去再拿个杯子来。”
这话刚落,谢道就跟着他站了起来,段春浮一把揪住他的袖子,狡黠笑道:“你可别走,你走了,指不定回来我就连骨头也剩不下了。他现在见着没动过杀念的,只有你一个了,我可不想在师伯手下讨苦头吃,我去,我去拿。”
他说着还真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荆淼只好坐下,谢道便也随着他一起坐下。
“师尊,喝茶。”
荆淼望着谢道,提起水壶帮他冲泡了一杯茶,谢道就低着头看那不断打转的茶叶,叶子慢慢在热水的冲泡下舒展开来,茶水清澈,淡淡的香气慢慢溢出杯口。
“你不要喊我师尊。”谢道顿了顿,忽然说道,“你看的不是我。”
不知道为什么,谢道分明只是失忆了,他的言行举止之中都没有任何晦涩懵懂之感,可他给予人所体现出来的感觉,却是分外的青涩与天真,就像一个茫茫然不晓事的稚童一样,爱恨都分明的刻骨,喜憎也鲜明的直白。
荆淼听了这话,也不觉得伤心难过,只是有一种哑然的好笑与窘困,他轻声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师尊,忘记了怎么会就不是了呢,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你的过往?你失去的那些记忆?”
“不好奇。”谢道冷冷的说道,“不记得一切又不妨碍我活着,我现下也很自在。”
荆淼便有些落寞,他垂着脸,眉眼里有点郁郁的伤心。
谢道想大概那些他所遗忘的认定一文不值的记忆,对荆淼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心里不由的一紧,就讨好的伸过手去抓着荆淼的手,略有些拙笨的说道:“反正我已经记得我最重要的东西了。”
他的眉目里,有一种纯真的殷殷期盼与小心翼翼的讨好。
荆淼瞧着谢道这个模样就觉得心疼,所以他微微咬着唇,由着谢道抓着自己的手,柔柔的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的,不要紧,你不愿意想起来也没有关系。那你希望我怎么叫你?”
谢道听他说“不要紧”、“没关系”就觉得生气,好像诸天下的事,什么也没法子惹得他生气,他对任何人,任何事情,也都客气的只剩下了这几句话来。仿佛所有的苦难,愤怒,不悦,对他而言,也只是没什么跟不要紧。
偏生这句话,这件事,又是谢道自己惹出来的,又叫他硬生生将胸口涌出的戾气强行压了回去。
谢道垂着头,闷闷不乐了许久,最终道:“算了,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他抬头看了看荆淼,眼睛清透,神色之间仿佛带上了曾经对荆淼的那种溺爱与温柔,“我只想你高兴。”
“我见着你平安无事就很高兴了。”荆淼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头一软,他从来不跟任何人撒娇,也从来不依赖任何人,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要我等你,我等了你五年,等不到你,就来找你了。”
谢道呆呆的看着他,忽然拿起一个糕点放在荆淼的手心里,小声嘟囔道:“这件事我忘记了,真是太可惜了。”
荆淼实在是很想笑,就笑了出来,将手心里的糕点拿起来咬了一口,微微歪着头看谢道,神情轻松的很。谢道把眼睛瞪圆了,可怜兮兮的说道:“我是想你喂我。”
那口糕点还腻在口里,荆淼愣了一愣,拿过茶碗饮了一口,把糕点完全吞下去后才失笑道:“你怎么不说呀,我再拿一块喂你。”
谢道却不肯了,只眨了眨眼,对他说道:“你把我的糕点吃了。”
“不要这么小气。”荆淼为难的看了看被自己咬了一块的糕点,也乐得跟谢道玩闹,就笑道,“换一块嘛。”
“不成,这块是我挑好的。”谢道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一边说,一边侧身往荆淼怀里一躺,把双腿一抬,架在了段春浮的位子上,眯着眼睛道,“我要休息了,你要陪我。”
陪还是赔?
“好。”荆淼伸手接着,由着谢道靠在他怀里,道,“我哪里也不去。”
好不容易找到个茶碗的段春浮听得酸倒了一口牙,皱起了脸,咂咂嘴,去敲隔壁秦胜的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