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胜走得很慢,显得非常抗拒,但是他的神情却又没有一点的迟疑。
红尘难渡相思海,人生无奈是离愁。
秦胜要去的就是相思海,常丹姬的道场,她一个女修的道场倒不见得有多么旖旎秀美,反而修得规规整整,一点情趣也没有。后来她跟随在谢道麾下,谢道性情如风,全然不受约束,殷仲春又是个挖坑的兔子,落脚处不少,却没有一处能看的,她便将自己的道场推让了出来做个主场供以招收势力。
相思海原是没有水的,常丹姬收了弱水之后,硬生生将四周的平地凹陷下数百米,只留她的道场分毫未动,将陷地以弱水浇灌之后便成了一处相思海,她这个人做什么事,即便原先没有的,也非要无中生有,事事强求。
秦胜要去找的却不是常丹姬,而是谢道。
天色已经晚了,但相思海亮如白昼,秦胜顿了顿足,只看到无数灯火盘桓在相思海之上,以星宫排序,似如一处小小星海,唯独为此地而闪烁。
秦胜只停了一下,倒并未在意,他对与自己无关的事,与段春浮无关的事,总是冷淡到近乎冷酷的态度。
弱水三千,鸿毛不浮,芦花定沉,难以载舟,四绕着一座孤城,夜色深沉,却无幽冥之气。灯火星罗棋布,漫天璀璨,仿佛若天宫仙处,于深厚水雾后若隐若现。
相思海不难入,但是很险,想抵达离愁宫只有数十只自弱水底处伸起的石柱,这石柱一踏上去,就全无规律,或起或沉,皆看天命了,常丹姬是不会怜悯一个连弱水都渡不过的人的。
其实要真说起来,倒也有其他的法子,然而到了人家的地盘,总该按着人家的规矩来,要是来踢馆也就罢了,偏生秦胜是来合作的,自然更是不能触怒了主人。
几根石柱对秦胜来讲虽然有些麻烦,却还不成问题,所以他登上离愁宫的时候,神情仍然是平静的,甚至平静到毫无半分波澜。
有几名妖仆守着门,都提着灯笼,全是些兔子鹿精,温顺可爱的性子,它们见着秦胜站在阶梯下,有只还未完全变成人身的兔精提着灯笼下了阶梯,轻声细气的问秦胜:“阁下有什么事儿?还是与我们家哪位老爷有约吗?”
妖毛都没褪干净,人的模样却学得有七八分相似。
秦胜冷冷的看着它,小兔精怯生生的缩了缩,两只耳朵耷拉下来,把自己的脸裹了起来,颤着声道:“主人好像没有吩咐,客人不说清楚,我们也很为难的。”
“我找血纹。”秦胜终于移开了目光,又一盏星火飞上了天空,排在星宿之中,秦胜对天文星理认知不深,只是觉得排布的很有规律,看着倒是很有意思,只是不知是多么穷极无聊的人,才一盏一盏的点起这漫天的繁星。
小兔精如蒙大赦,提着灯笼晃晃悠悠的去与那鹿精说了句悄悄话,就变回原形,叼起她的灯笼蹦蹦跳跳的去通报了。
没过一会儿,兔精已变成一个小姑娘跑了回来,抓着灯笼,软软的同秦胜说道:“大老爷答应见您了,您请跟我来。”
她们这几只小妖怪是与常丹姬打凡间嫁人那时一块儿到现在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是脾性却很像人,说话的腔调,做事的模样,也都如凡人一般无二,模样又生得乖巧可爱,很是讨喜,因而做个看门的童子。
秦胜便跟着那兔精一起去,谢道不在离愁宫内,他们辗转过几条廊道,七弯八拐了四五处庭院,只见得紫竹丛生,枝繁叶茂,宫殿屋檐云垂,脊吻走兽,檐下一排护花铃,风一作,便玲玲的响动着,
已是这三千弱水环绕的孤城尽头处了,谢道坐在白玉栏杆上,脚踏着祥云杆头,一点点的折着松蛮纸,松蛮纸是少见的松蛮木所制成的,造价不低,绘以星彩斑斓,四角是如意云纹,不算非常昂贵,但确实是稀罕物。
谢道垒着一叠厚厚的松蛮纸,却只是为了折个精巧的烛台或者是花篮,供以些许真火沾上鲛油,便如一团小小的火焰,又好似一点璀璨的星辰,虚手轻托,自往天上飞去了。
两个人谁也不爱说话,静静呆了片刻,秦胜见他折纸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下来,这才开口道:“我想与你合作一件事情。”
“什么事。”谢道将纸细细折好,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熏香炉,灰烬散了些,烧红的香木打灰白的残烬底下冒出来,在黑夜里微微亮了亮。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