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一时陷入苦思冥想。
兴儿不敢惊动他,见他双眉紧锁,和屋里的美人儿交代了几句,就要出门请大夫。
“不必了。”胤礽回过神来,红楼梦里有名有姓的人物虽多,但都集中在贾家,要找老爸,还的先把荣国府筛一遍,再满天下寻人。
胤礽虽然强自镇定,但心里难免有些慌乱,发抖着系好外衣,便命兴儿往林家的祖宅走,红袖阁的美人儿哆嗦着没敢上来纠缠。
林如海的丧事办得很妥帖,林黛玉也缓过来一些,命紫鹃雪雁收拾从扬州带回来的书籍字画,还有命人买回来的南方风物土仪,准备带回去给姐妹们做礼物。
“琏二哥回来了。”见贾琏回来,忙起身问安。
胤礽撇了撇嘴,还说什么仙子下凡,眼前的林妹妹身板倒是挺弱的,但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娃儿,哪来的风流态度,就算模样儿出尘些,但配着稚气犹存的小脸蛋,和天仙下凡还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顶多在姿态气质上比初中女生强些。
“妹妹这里,可收拾的差不多了?府里来了信,催咱们明日回京呢。
林黛玉应了一声,眼圈儿却有些红了,故土难离,这次去,只怕再难回来了。
毕竟是国民仙子,又无依无靠,胤礽有些心软,安慰了林妹妹几句,答应她过几年再带她回来替林如海夫妇扫墓祭拜。
林黛玉听了忙道了谢,不论琏二哥说的是真是假,总归是安慰自己。
胤礽还有事忙,林如海的家产,在书里被荣国府侵占了去,还逼得林黛玉自尽,有自己在,这巨万家财自然是到不了二房手中了,得打理清楚才是。至于林妹妹么,将来给她另寻个人家,出一份嫁妆也就罢了。
父子俩掰着手指头计算着行程,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能遇见那一僧一道了,因此迎春棋社的开张事不宜迟,先贴了布告出去,用丰厚赏金吸引善弈者前来,打算为迎春以棋觅知音。
大房的人手先前便借着修建大观园的时候梳理了一回,采买了一些丫头小厮。近半年下来,各人的脾气秉性也都摸的差不多了。季怀远和胤礽选派了些可靠干练的给迎春看过后,又请她重新赐名,日后便算是迎春棋社的伙计了。毕竟林家旧人人手有限,还要守着黛玉的嫁妆,不可能都被胤礽征用,因此自家也是要出一部分的。季怀远给迎春选的都是这些新采买来,和贾府没什么牵绊的下人。
过了几日,匾额也做好了,送来给主子们过目。胤礽拨开覆着的红绸,露出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季怀远瞧了瞧,想着有了这么一个棋社,就算贾家日后再怎么折腾,也总算有迎春一席之地。只盼着能早日为她觅得良婿,夫妻俩守着爱好过点小日子,也算一生无忧了。
迎春却心里翻腾,恍惚间如在梦中,一时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从小儿生母早逝,在丫鬟嬷嬷手里长大,又岂能不受辖制?本来仗着主仆之分,还曾试图劝解不安分的嬷嬷几句,谁知竟被含枪带棒的呛了回来,后来说到太太处,也只说这些积年的老嬷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年轻主子们应该让着她们些。嬷嬷们见有人撑腰,越发肆无忌惮,迎春作为主子,又不能认真同她们置气,若是降服不住,只怕还要骑在头上来呢。
自此后便忍耐着,痴迷上弈棋之后,便缩进了自己的小天地里,何尝不知道外面便是漫天风雨,只是若命中注定要随波逐流,还不如顺其自然。迎春知道姐妹们瞧着自己懦弱,可自己拿什么和她们比?
云姑娘生性豪爽,喜怒极分明,是最看不上自己姐妹的,虽极力掩饰但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了些许,迎春见了也只能心里苦笑,她有史家撑腰又有老太太宠爱,自然可以可着劲地真性情。宝姐姐就不用说了,有母亲哥哥,还有银子。就算寄居府里的林妹妹,也有老太太和二哥哥护着。
只余自己姐妹三个,正经的贾府小姐,却随时随地在边缘。三妹妹还好一点,有母亲有兄弟,赵姨娘还在二老爷那里颇为受宠,又傍着王夫人,所以能摆出千金小姐的架子,没人敢正面挑她不是,但因着庶出不知道生了多少回闲气了。四妹妹年纪还小,和自己差不多,平日里只能和丫头们一处玩,所以和自己来往多些,在一处抱团取暖。这不,自从自己被父亲接回来常住大房后,四妹妹更是一日不落地过来,有时候干脆不回去了。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安安静静,蛰伏着等待未知的命运,谁知父亲和哥哥的改变,使自己的生命也鲜活了起来。迎春回思往事,又认真瞧了瞧匾额上“迎春棋社”四个大字,不由感慨万千。
这一年的日子如梦似幻,总让人以为是身处梦中,看到这实实在在的四个大字,迎春心里才踏实了些,总算有了能抓在手心里的东西。想起当初关于棋社的事情,林妹妹还曾来劝过自己,怕自己患得患失错过机会。但迎春知道,自己根本不用人劝,已经没有多少可失去的东西,又怎么会害怕得到呢。
回思往事,感慨万千,自己这一生与棋结缘,痛苦难熬和欢欣闲散时都有它作伴,一丝一缕地牵着自己前行,不知道将来还会因着它再有什么牵缠?
迎春抬头瞧着发呆,这半年的岁月如梦如幻,生怕如浮云散去,瞧见这几个字心里才踏实了些。
“二姐姐怎么了?大伯问你话呢。”惜春在一旁拽了拽迎春的衣袖,提醒道。
“工匠们已经将咱们所说的各种棋类用具都赶制出来了,现在后厢房里,妹妹过去瞧一瞧,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搬过去了。”胤礽瞧着迎春神游物外的样子,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又重复了一遍道。
“哭什么,以后可是大人了呢。说起来琮哥儿去哪了?让他与你一道去。”季怀远见迎春珠泪盈眶,过来替她擦拭。又想着等自己回去后,只剩他们姐弟,得紧着让他们多相处,日后才能姐弟齐心,守望相助。
八爷自是去东府试探胤禔。
“皇父想谋反篡位?他老人家不是最憎恨这些事么?”胤禔不敢去见康熙,只能在嘴上过过干瘾。
“立场不同而已,太子殿下说这是什么职业病,皇父除了这个也干不了旁的了,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八爷道。
“哼,老二的意思呢?帮着皇父坐上那个位子,你我弟兄再争一次么?”胤禔在果盘里拣了一枚甜杏,这宁荣二府来头都不小,吃穿用度居然比自己当皇子时更讲究奢华。
“弟弟看二哥的意思,倒没有这个想头,整日和我们那便宜爹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呢,与作太子时大相径庭。”八爷也有些疑惑,按理说兄弟诸人之中,唯有太子爷曾独得恩宠。
“父慈子孝?哼,别是孝敬错了对象吧?这贾赦有什么能为的,能让太子爷侍奉床前?”那可是眼高于顶的主儿,让他侍病?至少得修一千年吧。
“二哥和皇父之间的事情,咱们弟兄插不进手去。托病不是长久之计,大哥预备怎么着呢?”大哥和二哥是死对头,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妙。至于大哥话里话外对贾赦的试探,都被八爷不动声色地挡过去了。
“等我缓两天,先把这宁国府打理清楚了。当日刚过来时没有防备,老二又是个下死手的,现在这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只能装一时是一时。”胤禔毫无头绪,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八爷何尝不明白,上辈子囿于君臣父子的名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如今虽再世为人,又怎可能前事尽忘?在大哥心里,皇父毕竟是皇父。
“小八,大哥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你呢!”
怪不得曹雪芹说生在末世,这里的朝廷还真是窝囊。皇帝年纪轻轻却耽于享乐,四夷环饲却重文轻武,只顾着贿赂财物美人,后来连海疆小国也敢求娶国公府的小姐。不得不说,荣国府的探春的确精明强干,都快比得上自己的那些个姐姐妹妹了。
胤礽越听越叹气,沿途打听得,居然有不少地方长官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了。
操心这些干嘛,不就是一本书么,还是先找到老爸,再商量怎么回去要紧。
半路遇上个贾雨村,算是原身贾琏的同宗弟兄,又与林黛玉是师徒之谊,所以结伴同行。胤礽知道他不是个好鸟,寻思着此人在忠义上虽一无可取,但有见识有手段,又圆滑世故自私冷酷,日后说不准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贾琏本就是纨绔子弟,胤礽扮演他简直可以本色出演,贾雨村进士出身,到底有两把刷子,朝政民俗均有涉猎,相处起来倒也不寂寞无聊。
贾雨村这次上京,是托了王子腾的福,累上荐本给他谋了一个京缺,因此对胤礽也多有巴结。
太子爷被奉承的舒服,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一个“赏”字,好在最后打住了。
“二爷,咱们再两日便到京城了,可要遣人给老太太和太太报个信?”兴儿心里嘀咕着,二爷往日最是个周到细致的,这次怎么连这个都忘了么?
“不必。”胤礽被兴儿提醒了一回,才想起应该怎么处置这两大船东西。
所以等到贾母面前时,就只剩十万两现银和贾敏当初的嫁妆了,再有些林黛玉特意整理的书籍字画,胤礽命人直接送到了林黛玉屋里。
“琏儿一路辛苦了。”贾母接过账簿,略翻了翻,向胤礽道。
“林家五代列侯,姑老爷一脉单传,怎么就积下这十万两银子,林丫头将来的吃穿用度和嫁妆从哪里出呢。”王夫人见状,铁青了脸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