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她的血就全部是冷的了,她见尽渝镇乡里的冷漠,而自己绝不会变成心中无火的冷人。
林琅低下头去,郑重其事的问博之:“你真要和我一起去?”
博之微微睁大眼,一眨一眨的,咬着牙犹豫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林琅是为了心中的情义必须去,可他……多少是情势所逼,他家中地位极贵,而自己是无母庶子,本身份低微,可父亲竟愿意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这次上京带他来,就是看他能不能通过独居于京城的长兄考验,然而如若他此时抛弃主母独活,他这辈子就完了,再天纵奇才,亦无任何资格,相反,如果真能救了母亲,便是一步登天。
比起庸碌一生,他宁愿奋力拼一把。
思及此,他看向林琅,软糯的声音带着坚定:“我要去。”
“那好,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不要后悔,现在你跟我说说寨子里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这世上没有什么铜墙铁壁,总有能钻空子的地方。”
博之苦思冥想,开始细细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
林琅一脸认真,耐心听着。
王鸭子心里简直笑开了花,嘲讽望着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和一个只有成人小腿高的小孩子不自量力的商讨去匪窝救人的计划。
他好整以暇的换了个姿势躲风,在黑夜中悠悠说了句:“好像你们真能救得了人似得,我问你俩,你们知道去山寨往哪儿走吗。”
他话音一落,果然见林琅与小男孩同时愣住,看两人傻了,他捏着一把要人命的公鸭嗓幸灾乐祸道:“傻了吧,还救人呢,一个个把自己当救世大侠,戏文看多了吧。”
森冷幽暗的山林,不断流窜的冷风中只余鸦雀无声。
片刻后,少女轻细的声音响起,娇柔的如同一把墨色丝绸:“你知道?”
王鸭子得意一笑,啧一声:“那可不是,我不是吹,小爷我从小走过的路没一条能忘,就连他们接班的时辰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见薄雾笼月的黑夜中,对面两对闪烁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向他,好似路边饥饿的乞丐渴求望着刚出炉的白面馒头,或是一个青涩少年遇到绝色美人的惊艳注目,视线灼热的简直要把他烧着了,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暗骂这小丫头片子真是深藏不露,竟然还有这招!
他哇啦一叫,大喊:“你俩别想啊,你们找死我不拦着,但可别找小爷晦气,我还想活命去找人卖话本子呢!”
林琅心道:这人趋利避害的性子倒是和她家杏儿有几分像,想到杏儿,又不免神情黯然。
旁边的博之一听,闷头在身上左摸摸右掏掏,过会儿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翠递到王鸭子面前,林琅不会辨别宝石,一望也知其价值不菲。
王鸭子瞬时看的眼睛都直了,连叹:“进山寨都要搜身的啊,你藏哪儿的?”
博之把玉翠往前一送,声音软绵又好听,比起王鸭子尖锐的嗓子简直好比天上雅音:“这个送你,卖了后你不必再当下人,给我们引路吧,求、求你。”显然他很不适应这样伏低做小的求人,到最后声音渐低,带了点颤音,听的人心都化了。
博之此举令林琅心头一热,如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王鸭子身上,这种不得她掌控的感觉令她十分不安,她呼口气,开口道:“王大哥,我哥哥曾与我说,如今世道多艰,人人自扫门前雪,人心早冰冷如铁,可如若浑浑噩噩虚走一生,又与傀儡何异?若想活的真实,需得保持本心,不堕志气,不灭情意,方才不白来这世间一遭。”
“所以我一定要救我的亲人,我并不求你帮我,只需要你指明前路,之后无论结果如何,绝不牵连于你。”
这番诚意垦恳的话语终于触动了王鸭子仅剩的一点良心,他没再出口讽刺,可也没接博之手上的玉翠,先对他道:“饽饽,大哥真心劝你一句,别做傻事,咱俩可是从那里逃出来的,都见过那群浑人,里面起码有数百强悍男人,又养了那么多匹马,这种装备你想想,这百里外就是京城,他们能在这里截人,做这等生杀买卖,我们三就是绑一起,也是个死字。”
他把小男孩的手压了下去,转过头对林琅道:“木丫头,说句实话,就你这般细皮嫩肉的进去马上就能让人给活吞了,我知道,你要救亲人,我要是有亲人在那儿,肯定也拼了命去,你先缓缓,给我说个计划,别头脑一热过去直接让人给抓了,要想救人总得先想好办法吧,说得通,我就带你去,否则,你俩就乖乖跟我去找回京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