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林琅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年少羞怯,又鲜有机会与男子接触,从小到大,身边只有两个熟悉的男人,一个是自家冷傲严肃的哥哥,另一个是婆妈中庸的平叔,然而也是在相处言语上熟悉,亲密的肢体接触几乎是没有的。
林琅自小没有父亲在身边,就连在孩童时期,都没被成年男子抱在怀里宠爱过,何况年岁渐大,懂得男女之妨,和哥哥相处也十分尊礼,因此这是第一次,她真切的触碰男子的身体。
她紧张的吞咽了下,胆颤的心跳声盖过了洞外的风吹雷鸣。
男子面上覆发看不清面容,通身沁水使得身材一览无遗,借着火光,青碧色绣纹锦衣贴身而覆,体长清瘦,玄色祥云腰带束起劲腰,林琅的小手微微抖着上前握住,湿润坚韧的触感盈于手间,她一时又不敢扯了,此情此景,真觉自己好似一个趁人之危的采花贼,在无人之境扒人衣物要行不轨之事。
林琅紧紧抿住嘴,甩甩脑袋,把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从脑中撇开,手上一用力,立刻扯开了男子的腰带,好奇般的握在手中一看,锦缎绣纹精致生动,竟比母亲云绣的手艺还要好上不少,她颇为奇怪的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男人。
这人……穿这等锦衣来和人打架?
心也太大了吧,这下可好,锦衣再好,也磨脏存瑕,比她一身翠绿襦裙好不了多少。
“轰”地一声雷响,细密的秋雨淅淅沥沥的落下,这声音犹如在催促林琅加快手上动作,她把腰带放在一旁,开始解男子的衣襟,掀开了外衣,好像也干脆破釜沉舟,不再犹豫磨蹭,动作快了许多。
脱衣过程中,林琅还看到男子怀里有几个精小玉瓶,一个大男人,怀里揣这些做什么?
没在多想,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
他穿的其实并不多,湿透的衣襟贴在身上,清晰地看出男子紧实的身材,此人虽瘦,倒并非干瘦,线条流畅的身躯蕴含着力量,林琅解到贴身白衣时,看到这幅景象,心口重重地一跳,喉咙一时竟有点发干,她奇异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直到火堆响起木头燃烧的噼啪声扰醒了她,林琅才从这种奇怪的思绪中蓦然惊醒。
她扪心自问的喝道:脸红心跳些什么,自己是要救人,问心无愧,何必这般顾忌多思!
林琅掀开最后一层衣物,正要脱另一侧的衣衫时,目光所及之处,眼瞳好似被刺到地一缩,男子胸前似乎纹了个杀气腾腾的纹身,令人见之生惧,林琅一颗心骤然被吊了起来,飞快地眨了眨眼,正想看清时,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只手玉白修长,在火光下盈盈泛光,有一种养尊处优的美感。
然而力道不小,手上疼痛如电袭击全身,然而再剧烈的疼痛也及不上心脏狂跳的激动,林琅瞬时涨红了满脸,尴尬紧张的语不成句:“不不是的,我我我……”
男子睁开双眸,一双眼在黑洞中灿然生辉,没有言语,只深深地盯着她。
见男子醒来,林琅顿时心慌意乱。
他他他怎么醒了?
自己该如何解释?
若是知道他这么快就醒来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如今活像占人便宜被抓了个正着。
林琅后悔不迭,只觉得浑身生热,血液在身体里狂奔上涌,嘴唇嗫嚅了半天,声音猛然拔高好几度,又气又急地强调道:“我不是在轻薄你!”
话说出口的下一刻,林琅顷刻感觉到对方握住自己的手缓缓一顿,自己也随之僵硬了,轻薄……似乎不该用在男子身上,那该如何解释?
她手忙脚乱的补充:“也不是调戏!”林琅脑袋发热,真正的语无伦次,哆哆嗦嗦地抖出的几句话,皆不合时宜到令人发笑。
她却快要急哭了。
男人也有一瞬的哭笑不得,他这个被扒的人都平静自若,怎么扒他衣服的那位倒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般的红了眼睛。
好在当她真的要急哭的时候,躺在地上的男人开了口:“姑娘可是怕我染了风寒,冒着自辱名声的风险为我解衣?”他的低沉轻音在黑洞中悠悠响起,语调不徐不疾,温和的态度抚慰了林琅焦灼的心,连忙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姑娘不必着急,我懂得姑娘是好意。”男子十分轻柔地说道,音调娓娓动听,他放开握住林琅的手,速度极快的拢住自己的衣衫,动作翩然优雅,十分好看。
林琅羞愧难掩,垂下细密的眼睫,动作轻巧的退到靠向洞口的一侧,佯作烤火,实则是心底正翻天骇浪,从前受了多少侮辱刁难都没有此刻难堪的难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小脸侧了侧,情绪上涌难捱,她又生性倔强,不想被男子看到自己这幅样子,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咬紧了嘴巴,一动不动。
沈连卿已坐起,背靠石岩,静坐如佛。
他在是善于说话做事之前先在心中推算一遍的。
想到昨夜,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意外落崖这一遭。
那刺客身手矫健,精于易容,靠着夜色与匪首的遮掩连他也一同骗了去,武功路数短短接手并看不出来历,真是名一流刺客,放出这般精锐设下陷阱给他,可谓用心良苦,若是知道自己没死,对方会不会气掉了牙呢,沈连卿善于苦中作乐,饶有兴致的想着。
沈连卿身份清贵,但并非是个整日游山玩水的闲王,端看他只身一人呆在京中,亲人都远在他乡,便知其中另有蹊跷,此次绑架遇袭,虽说遭难,他倒可以说是习以为常,只是比起上次隔了几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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