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屏风再显眼,怕当时情况也很难留意到。
可没料到的是,平叔稍稍一愣后,嘴角一抿,半叹着开口:“小姐是说百鸟齐飞屏风吗?”
林琅微微睁大了眼:“平叔知道?”
“何止是知道,当年我是看着夫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若不是为了它,夫人的眼睛也不至于严重到半瞎。”
平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本以为夫人会和你说这些的,原来还是一句没说,也对,夫人不想让少爷和小姐对老爷心有埋怨,肯定也不会讲的。”
杏儿听平叔絮絮叨叨的习惯又上来了,不禁催促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平叔你说呀。”
“是这样,当年夫人从家乡到了林府后,老爷就让夫人绣一扇屏风好给一位大官做生辰贺礼,当时还有两月就到日子了,时间紧急,可那是一扇屏风,夫人一人哪里能完成,可夫人为了老爷的仕途,没日没夜的赶绣,终于绣了出来,可结果那位大官落马,没能送出去,即使如此,夫人的眼睛已经熬花,再看不清东西了。”
“后来,就是老爷要娶常姨娘,少爷接连出意外,夫人怕了,就带着少爷一起离府,屏风太大搬不走,临走前,夫人从账上拿走了市面上那屏风价钱的银子,这才到渝镇买了屋子和田地,不过如今看来,老爷当年要送礼的人,怕就是常姨娘的父亲吧,这屏风落到她手里,也不让人意外,就是苦了夫人,辛劳又熬花眼睛绣的东西竟然归了常姨娘,要是让夫人知道,估计又要心寒的气哭了,小姐,杏儿,你们千万别和夫人提起啊。”
“我知道了。”怪不得常姨娘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怕就是讽刺母亲离家时拿钱的事情吧,云绣屏风如此珍贵,估计当时林府多半的钱都被母亲拿走了,常姨娘到府中不得不补贴自己的嫁妆,她家道中落手上的钱用一份少一分,多年来一直记恨,才故意在自己面前提起此事,就连那扇屏风,都是刻意摆在那样显眼的位置让人看的呢。
“平叔杏儿你们都回去睡吧,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你们该好好歇歇,等新的管家上任,杏儿就去挑几个可用的奴仆丫鬟来,我相信你的眼光。”
平叔杏儿顺从称是,各自回房。
林琅独自拿着一篮嫩草去了马厩,毛豆还没睡着,今日运动一番,它精神很是雀跃,见林琅过来,大脑袋一低直往她怀里拱。
林琅被它顶的退后两步,才堪堪抱住它的脑袋,摸了摸它竖立的尖耳朵,顺到鬃毛,她轻轻的叹了一声。
林府如今是虎狼环绕,腹背受敌,林正则心狠凉薄,常姨娘心怀鬼胎,唯有前瞻后顾,步步小心,才能保全自身。
林琅身乏体累,精神不济,突然觉得在林府竟比在路上遇到的意外惊险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而且即使遇险,她也不是如今势单力薄的境地。
暗黑的山洞中,那人清润的声音踏风而来,会对她说:“不怕。”
不怕,有我在。
林琅感觉胸口的那团火又烧起来了,默默拿出袖子里的香囊,抽出那片干平的柳叶,如今这片叶子已吹不出令她心安的曲子,可那声调犹在耳畔,萦绕不绝。
一张大嘴伴着热气突然伸向林琅的手中,热烫的舌头一卷几乎要将柳叶吃到嘴里,林琅吓得立刻后退,好在手撤的快,只是被舔到了手指,柳叶没事,她心脏怦怦直跳,紧张的连忙将柳叶放到香囊里,又拍了拍毛豆的大脖子训道:“你要是把这个吃了我可饶不了你!”
毛豆迷惑又委屈,水润大眼一眨一眨的,林琅又安抚的摸摸它,“好了,你不知道不怪你,下次可不能上来就吃,真是吓死我了。”
她拿出怀里的小袋子,将里面的豆子倒出来喂给毛豆,它立刻欢悦一叫,湿哒哒的舌头舔着林琅的手心,痒的她弯了唇角,今天,总算有个让她觉得高兴的事了呢。
第二天,林正则庄而重之的狠狠惩罚了黄管家,直接罢去了他的管家职务,只是到底顾全常姨娘一点颜面,说是让黄管家出府养老,新任的管家换成了另一个在林正则身边的一个老奴。
同时,他也言明了昨日的误会,彻底为林琅正身,并下令不得议论此事。
从始至终,常姨娘就像是被霜打的青菜一样,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此后,林府的风向慢慢改变了,来讨好林琅的下人也不少,南院的吃食用度更是不曾短缺。
林琅不知道常姨娘此时心中作何感想,又会是何等伤心,反正无论南院北院都安静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