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战争（五）

如既往的温柔，像是无尽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让人眷恋至深，伸手想要触及，却因为冰冷的现实而永远无法触及。

    是了，他现在已是虫族，而沈澜是人类。

    他骗了他，而且还要……继续骗下去。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悲伤的表情呢？”沈澜看着他，神情温柔而认真，“你这样，总是令我很心疼啊。”

    他眼中闪过追忆神色，“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啊，实在是太过安静了。那时候我就在想，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你养成这样的性格呢？”

    “很抱歉，我查过你的资料。资料上，你曾经遭受过一些非法的实验，和一些残酷的对待…………起初了解到这些的时候，我真的恨愤怒，甚至一度想去把那些这样对你的人强行制裁。”

    “你可能会恨你的父亲，甚至恨整个人类，甚至恨这世界的不公，以至于想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比方说，和那个虫族待在一起。”他巧妙地没有用上‘勾结’这个具有贬义的词，而是换了个比较平和的说法。

    原来他都知道。

    实验啊……

    赵寒抓住沈澜话语中的关键词，有些自嘲。原来这个身体，和他重生前的经历，是如此相似。他已经生不起太多惊讶的情绪了，甚至有一种“果真如此”的错觉，冷淡的眉目却带上了一点浅淡而难以觉察的疲惫和忧伤。

    沈澜的话却仍在继续，“……只是后来我发现，比起报复，更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可以尝试着去相信我，因为，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去相信你。”

    他俯身，轻轻在赵寒的唇上落下一个吻，轻轻道：“我爱上你了啊，赵寒。”

    赵寒冷淡的面具陡然碎裂，他苍白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深深的讶然之色，睁大的双眸竟有那么一丝可爱，让沈澜忍不住又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一抹晕红从脸颊开始蔓延，赵寒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心中奇异的并没有抗拒和厌恶，却是涌上了一阵真实的喜悦和欢欣，与那无时无刻不伴随着他的绝望和死寂互相抗衡，竟让他产生了一种……活着的感觉。

    然而当喜悦渐渐被理智压抑沉寂，那窒息般的绝望再度如潮水般涌来，他第一次感觉得到，这世界上竟还有那般磨人的滋味，怦然心动，却又心如刀绞。

    那些沛然的情绪在这个身体中酝酿着，让他像是一个挣扎在沉重海水中，将要溺亡的可怜人，无力而可笑。

    他捂住眼睛，低哑地说出一句：“别说了。”

    他的身体靠着墙壁缓缓滑落，机械般地又重复了一句：“……别说了。”

    沈澜一把将他揽住抱进怀里，深深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赵寒，看着我。”

    赵寒不想看也不想听，甚至干脆闭上了眼睛。

    沈澜却低头，将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那庞大而真挚的情绪透过冰凉的皮肤直入灵魂深处，让赵寒不禁颤栗起来，为那从未体会过的，甜蜜而又让人眷恋的情感。

    “相信我。”他听到沈澜低沉而坚定地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