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些许凌厉,着急了,便一下消减了浑身的深不可测。
“桓儿有权知道。”纪桓说,“我不想这个孩子,一辈子都被人蒙在鼓里,等一个永远都等不回的人。”
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拳。
良久。
燕疏松开密报,道:“安排下去,我要回洛宁。”
***
三更刚过,县衙的鸣冤鼓轰轰响起。
又来了!竹石跳下床,一气儿冲了出去,打开大门门闩,扑上去就要掐死欧阳青云:“你就不能大白天再来吗!不能吗!”
欧阳青云满面风霜,却精神抖擞,灵活地躲过了竹石的魔爪:“不能!哈哈,快,把你主子给我叫起来!”又扬手,“我带了一壶好酒!”
竹石阴测测道:“我要杀了你……少爷不能沾酒……他都病了十多天了……”
欧阳青云笑着摸了一把竹石的嫩脸:“呵呵,乖,快去。”
里头,纪桓的屋子已经亮灯了,竹石一脸生无可恋,选择回房。
果然,未几,纪桓披衣而起。
他受凉之后久久没有病愈,又是天天想事情,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过远远未到形销骨立的地步,而是愈发显得清雅绝尘。
欧阳青云进了屋,在靠窗的榻上一坐,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大概查清了,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确认。”
纪桓在他对面坐下,面色无波:“先生请说。”
欧阳青云却非得先喝酒,说:“这可是楚地最有名的桂花酒,名叫相思泪,我千里迢迢带回来的。”
纪桓示意先生请便。
“真的不尝尝?”欧阳青云引诱,“晏时回晏大侠在楚地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酒。”
纪桓一愣。
他忽然想起来,晏时回喝酒,他是见过几次的。虽然不劝他共饮,但总是一个人喝得起劲儿。
“他……”
欧阳青云挑眉:“哪个他?”
“……他以前,最讨厌酒。”
思绪已经随着恍惚的声音,回到了过去。
纪桓和小疏每年相会,从正月十四到清明过后,一直持续到十五岁,足足九个年头。
七岁那年的上元节,他们第二次相见。
两个小孩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一个终日念书,一个专注习武,仍是觉得灯会上处处新鲜,有无数好玩好吃的东西。
于是逛灯会这日,他就趁着陈伯不注意,拉着小疏,两人钻进小摊里,不明就里,点了一碗桂花元宵。小孩子只知道桂花元宵听上去没有酒,入口也不知道那奇怪的酸涩就是酒味。
那一夜年幼的纪桓回到家中,浑身泛起红疹子,呼吸不过来,出了一身的汗,又忍不住要去挠抓红疹子,虚弱的□□成功惊动了隔壁的男孩。
他的小天仙慌了手脚,不是个会说话的,着急地叫醒了陈伯,又跑去找纪勖。
纪府仆人本来就少,又大多年老不机灵。
小疏担心纪桓,急得在纪勖面前哭了,求纪勖快去找大夫。后来那夜来了太医,是纪勖亲自连夜去宫中请的。
不知道为什么,七岁的纪桓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纪勖并不是因为担心他而破例入宫请太医,而是因为小疏的请求和眼泪。
纪勖表现出了纪桓所不能想象的温柔,一直安慰,唤疏儿,别哭。
但是当年的纪桓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他满心满眼在意的,也是小疏为他流的眼泪。是他抓住他的手,一整夜守在床边,一句句轻声叫的明泓。而纪桓永远记得,当时他觉得不能死,害怕活不下去时,特别想说的只是一句:“你别哭。”
他因为一晚酒酿元宵险些丢了半条命后,小疏便开始把酒水看做□□对待,异常的抗拒,生怕这种纪桓再着道。
而晏时回却相当的善饮。
如果,纪桓没有认错人,那么……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