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客厅里静悄悄的,洛殷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看着老人在沙发上气的捂胸口的难受样子,她本是下来拿笔记本,偶然听到老人的那番话,有一瞬间,洛殷的眼眶差点流下泪来。
她没有老人家说的那么好,她很普通,这世上不是她一个人给清洁工送过水,更不是只有她会种花种树,也不会只有她一个人敢见义勇为,她也没有百折不挠,至少今天就不是。
她压抑,想去祭拜亲生父亲,终究是迈不动脚步,怕自己每多走一步就会和那个家牵扯不清。
宋烈原不喜欢她和那边不清不楚。
洛殷又在想荣沉的病到底什么程度了,如果能和宋烈原一齐去探望一下,好好安抚对方接纳陈怡母女,免了让孩子伤心,可是,宋烈原不可能和她去看荣沉。
宋舞说的对,他们是夫妻,需要沟通。
昨晚的夜跑变成自己用身.体勾引他,有了太多的无奈心酸,那瓶避孕药还躺在她的包里,回家后,她清洗了身体却没有按要求吃药,孩子的问题宋烈原的立场很明确,他必须要,她的抗拒一而再的被他忽视。
他怕自己帮助荣沉,企图用孩子绑住她。
洛殷也怕他不高兴,所以,总藏着事不敢和他沟通。
她太需要一个发泄口,想找人倾诉,却没有想到那些倾诉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位身形因为苍老而娇小的老人家会用这样的话语鼓舞了她。
人的确是需要夸一夸的,至少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洛殷想,嫁给宋烈原真的不错,不但多了丈夫,还多了奶奶,如果她之前有犹豫的心,想用自己的身体去帮一帮荣沉,现在却不敢妄想了,她不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有家人,他们中有年轻健康可以承受压力的丈夫,也有腿脚不便需要她关注的父亲,还有年事已高的花发老人,怎么能让他们到老还来操心她的身体?
“奶奶。”
软软的一声,喊醒了宋奶奶气急败坏的心,然后,她还没瞧清自己孙媳妇的模样呢,那姑娘突地就半跪在地上,将脸埋到了自己膝上,洛殷从小到大都没有和长辈这么亲昵的时刻,宋奶奶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一下子忘了季云枫可恶的声音了,惊喜的连连抚摸洛殷的长发,呵呵乐个不停。
“听到我护着你的话了?感动了,哈哈,我是你奶奶,在我眼中你是最完美的。”
“谢谢。”让她知道自己多重要,不止对宋烈原而言的。
宋奶奶难得的享受着她的乖顺,柔声。
“我知道你和阿原脾气都很强,不一定最合适彼此,但你们一定是最爱对方的那个人,好好和他磨合,不要让我们失望。”
“你听到风声了?”洛殷干哑的声音,老人在自己的头顶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怎么听不到呢,苏家不是小门小户,留言传起来漫天漫地的,我们也不是小户,你虽然没有正式对面露面,聪明的都知道你是我们家的人,苏正昌还派人上了门,我几天几夜没睡着觉,但没办法,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这话若是宋烈原说出来多好,洛殷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想让老人家继续为她担心。
“您放心,我不会带着单肾进宋家的门,现在我需要时间。奶奶,我不是完全对荣沉没有记忆,他手腕上的刀疤是我不小心用水果刀划出来的,我妈曾提过,有一个堂哥很喜欢带我玩,那天,一看到他的手腕,我的心就没法平静下来。这些年我受宋家助养,什么东西都有人为我准备,我习惯了接受别人的帮助,也习惯帮助他人,不是什么伟大情操,而是习惯,一种习惯,你们带给我的习惯。”
“所以......你想?”宋奶奶差点晕过去,想到可能完了,洛殷这是要离了婚再捐肾?却听到她完全相反的声音,那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老太爷一直不愿用普通的肾,等待和荣沉各方面都高度吻合的亲缘供体,所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么,之前那些被他放弃掉的普通肾源,现在在哪里?我需要得到那些资料,才能帮助荣沉活下来。”才能帮助荣与陈。
那些捐赠者可能错过了就不再了,但可以努力一试,而且,她会告诉老太爷,自己不可能去帮他,才有可能让对方松动。
这一切需要宋烈原的支持,她的过分接近苏家会让他暴躁,就算告知他自己的想法,结果也不一定乐观,他总是能想到最坏的,如果找不到普通肾源,她会捐赠吗?
纵使回答不会,宋烈原也不会相信,尤其是过多的接触苏家,会让他恐惧,一旦她和荣沉的关系更亲密,岂不是更增加了捐赠的风险?
奶奶很支持洛殷的决定,毕竟是亲堂哥,务必让洛殷和宋烈原好好沟通。
午餐已经摆好,洛殷上楼叫宋烈原下来吃饭,她的心中忐忑,想着该如何和他沟通自己的决定,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殷在楼下呆的太长了,手机也放在了卧室,来了一通电话,宋烈原从包里翻出了她的手机,那瓶避孕药也随之被翻了出来。
洛殷上楼时,手机还在那里疯狂的响着,宋烈原握着药瓶,背对着房门口,站在那冷硬的像座雕像,只有起伏的呼吸显示着他的情绪。
坏了。
洛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看到宋烈原转过身,眸光冒着火的又下着冰,掌心的药瓶被他捏的几乎变了行,还在克制着,慢慢向她抬起,声音怒哑的失去了原先的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洛殷赶紧的,“我没用。”
这答案没有让宋烈原好受下来,他站在那里,克制着呼吸的节奏,然而,终究克制不住,那瓶药随即被扔了出去,力道猛烈的让瓶身炸裂了开来,白色药丸哗哗的在地上狂跳,他的声音也如这热闹的场景一般如风如浪的激狂着。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开始犹豫的!”
洛殷冷然的站着,觉得自己像个没有发言权的小孩,他事先认定了避孕药与荣沉的事有关,无论自己怎么解释都没用。
“昨晚买的,暂时不想怀孕,与其他事情无关,我的档期排满了,不适合怀孕,我说过很多次了。”
洛殷没再多解释,转身就出房门,大开的门边正缩着一男一女,宋福星和宋玖显然是上来叫他们吃饭的,却目睹了宋烈原扔东西的一面,都吓得不轻。
洛殷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俩人都怯生生的叫她三嫂。
三嫂没理他们,蹬蹬蹬下楼而去了,两下弟妹独自面对着房间里如海啸般爆发的哥哥。
洛殷走后,宋烈原背过身,没有让宋福星和宋玖看到他暴怒的失态样子,纵使心中万般怒火,也不会当着弟弟妹妹的面,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吓到他们。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洛殷的控制深到如此可怕,从锦山她出事开始,还是从她逐渐走进苏家开始?
一旦得知她的抗拒,就暴躁的失去一切理智!
阳光刺眼至极,宋烈原思绪混乱的抚着太阳穴,也遮挡那片阳光。
宋福星看着他在阳光中孱弱又激烈的孤寂背影,一边不忍心,一边怯生生的喊过。
“哥,吃饭......”又加了一句,“爷爷奶奶在等......”
“你们先下去。”他居然还能正常说出话来。
“......噢。”
.
宋烈原没有下来吃饭。
房子很大,隔音效果很好,三位长辈没有发现异常,宋福星和宋玖也不敢多说,吃饭时,洛殷像是什么也没发一样,静静吃完了一碗饭,喝光了老人倒过来的汤。
气氛还算好的。
然后,洛殷听到楼梯上下来的脚步声,一声声沉稳而快速的,还有箱子滑地的声音,箱子.......洛殷心一惊,转身,看到宋烈原正好下来,一身黑衣显得那高挑的身材越发凌厉,行李箱落了平地,他空出手扣衬衫的扣子,金属扣子在阳光中发着银光,他的侧颜帅气又冷峻的要命,甚至没有看她,目光直接越过她,对三位长辈沉声交代。
“我要出差,欧洲,两个月。”
“现在?两个月!”
是宋福星明内情的尖锐叫声。
长辈们也惊讶不堪的议论着。
洛殷听不清周围的动静了,就看到他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扣好了衬衫扣子,接着,顺手带起行李箱,身形凌厉又冷酷的出了门,最后留给她的就是空落落的背影。
她的心咯噔一下掉下去了,吃下去的东西一个翻涌,差点吐了出来,她捂住胸口,在桌子上难受的趴了下去,心想,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的祖宗不是荣与陈,而是他宋烈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