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迷茫

    在赵检恭送章煜从宋府离开的同时，宋淑好一并上了章煜的马车。回宫路上，章煜也不说话，仅仅是抱臂似笑非笑看着她。阿好被他这么看得心里发毛，却不想要发问，因而顶着章煜的注视坚持硬抗。

    一刻钟又一刻钟过去，章煜好像终于看够了。他收起了持续的审视目光，笑问阿好，“你不想和他牵扯过深，怎么还亲自下厨，让他一起用饭？”

    “赵世子说奴婢用这个法子给他道谢，便当是两不相欠……往常回府都是要给娘亲下厨做吃食的，奴婢想着倒也不算难，就应下来了。”

    章煜对这个解释大概还算是满意，很快颔首，没有继续盘问，也相信了宋淑好的这番话。停了片刻，他再开口，对阿好道，“那些人本该保护好你，却临时去了应付乱子，所以没出现。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你也不必再搭理赵检。”

    出宫机会太少，且无心与赵检见面，不搭理无疑是件易事。现下有了章煜的话，在宫里她也不必担心这个人会再突然诡异地出现在她的房间。

    从与赵检仅有的那些接触来看，阿好对这个人的好感实在没法高得起来。自己受伤也不在意，这种示好的方式她实在是招架不住。光是应付章煜，阿好已觉得很费心力，并不想要再加一个赵检。

    思量之间，阿好已点了点头，应了章煜一句“好”，又再对他说道，“奴婢没有介意那些……受了伤害的百姓们无辜且可怜，救他们确实更加重要一些。”

    宋淑好答应他说不搭理赵检的话十分迅速，对于她的乖巧，章煜感到分外满意。倒是阿好说不介意没有被保护的话，章煜无可无不可，这件事他自会处理，说给她听，不过是不希望她心里有任何不舒服。

    赵检坚持求见他，说了许多这样那样的话，他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原则，没有当一回事。赵检知道他一直都记恨着他们父子，便明白投诚也无用。可他偏偏是做了类似的举动，谁又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他和安平王联手做一场戏给他看？

    无非赵检那天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关系，反正他不会信，也不会心软。他既然重活了这一世，自然是江山也要，宋淑好——也要。不管是什么，都绝不推让半步。

    心思转过，只是眨眼的时间。之后章煜问了几句阿好关于徐氏的情况，都得到了阿好的回复。虽然当下没有心情调笑，但是和阿好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章煜以为回宫的路都变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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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霄宫的无双殿中，久病的谢岚烟躺在床榻上，两眼无神盯着绣了繁复花纹的紫檀色帐顶看。她面色犹似惨淡，但白皙的面庞又透着两分病态的红晕，此刻的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海棠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进了屋子，海棠也不敢离床榻太近，远远地行礼，与谢岚烟禀话，“娘娘，陛下说现下没有时间过来。”

    这不是好消息，海棠说得很轻，可是谢岚烟到底听明白了。她冒险见赵检的那一次，章煜在碧霄宫候着了。似乎是知道真相，偏偏并没有动她。

    谢岚烟后来始终都以为，是自己那次胡诌的理由将皇帝搪塞了过去。章煜却没有再踏足过碧霄宫，哪怕知道她身体情况不好也没有来过。今天让海棠去请，以为至少会走一趟，却依然不肯露面。

    不知道是自己时机选得十分的不恰当，且章煜此时不在宫中的谢岚烟，直感觉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而曾经以为可以依傍的人也统统靠不住。

    赵检将她出卖，章煜将她抛弃，安平王要她自己想法子……她为自己准备的这些退路，已经让她无路可退。谢岚烟瞪大了一双眸子，不知道自己拖着这残躯病体苟延残喘的意义何在。

    海棠没有等到谢岚烟的任何话语，她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觉得很不对劲，忙唤了一声，“娘娘？”仍没有得到谢岚烟的回应。海棠一时走过去，待她到了床榻旁，谢岚烟偏过脸对着她，声音涩涩的。

    “没事了，你先下去罢，我困了，要休息。”谢岚烟这么说，海棠惟有行礼告退，心里反而越为发愁。海棠退下之后，谢岚烟当真闭上眼睛睡觉，而且比她预想的更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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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仿佛有人正在掐着自己的脖子，叫她喘不过气。谢岚烟紧蹙了眉，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这些感触却真实得仿佛不是在梦境中。

    压抑的感觉令谢岚烟极其不舒服，她试图睁开眼，或者离开这个地方，却没有做到任何一件事。她迷茫，摸不着头脑，想要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冒出这个想法时，谢岚烟却看见了自己。

    她看到自己就在碧霄宫的无双殿中，当真被人掐着脖子，那个人似乎生气到了极点，脸色狰狞到像是恨不得直接索走了她的命。

    谢岚烟伸手想去摸摸自己的脖子，却看到的那个自己又被狠狠掼到了地上。她看着此刻趴在地上的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剧烈咳嗽、痛苦呻|吟，而对她施行暴力的那个人却质问她，“她现在已经死了，你满意了吗？”

    努力想要认清那个人的脸，可惜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所谓的“她”到底是谁。谢岚烟觉得迷茫又糊涂，那个人却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脸，说，“你不能死，你得活着，痛苦的活着……”

    他到底还是抬起了脸，是熟悉的面孔——赵检，当心底划过这个名字时，谢岚烟彻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