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恢复平常,不对,也有一些改变。
周福周母每天都要打电话问她和周齐光的近况,知道了她工作上的事之后,周父不做声地往她卡里打了几万块,紧巴巴的日子终于又缓和过来了,但是换工作势在必行,她准备先做着,找到可以在家上班的工作再回去,在这期间也要搞清楚程浮以是怎么回事。
第二件事关于程浮以。
他每天都会给她手写情书,和早上的大捧牛皮纸包裹着的带露珠的玫瑰一起送到她家。
晚上给她说晚安,看来是死心眼要追求她。
他越是这样,周丽洛越觉得他不对劲,态度转变得太可疑,他自己大概也知道,但是完全把这当成是情窦初开后的表现。
家里堆着的玫瑰越来越多,她几次都发短信告诉他不要送了,她不会收,可是每天早上起来,门口依旧摆着一捧花,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有时候出去买菜什么的还会被明着暗着地打探。
那些阿姨会一脸八卦装作无意地在她面前感叹“哎呀,你跟你男朋友关系真好,这玫瑰都送了好多天了吧,小年轻真是会搞浪漫。”
周丽洛解释了几次他不是她男朋友之后那些阿姨还嗤笑着打趣,说自己也年轻过,这些事都懂。
抽屉里装着的他手写的信,摘抄的情诗愈来愈厚,看不出来纨绔子弟居然也有一手好字,英文的花体也写得极漂亮。
周丽洛终于忍不住要去解决这件事,之前一直害怕,但是现在看来不去也不行了。
她跟程浮以约定了地点,在百花巷的小百花里面,那里卖各种甜点和下午茶,环境很好,也不算暧昧的地点。
对方当然是一口就答应下来,还问要不要来接她,周丽洛当然不会让他来接,客套地拒绝之后说了时间就把电话挂断。
另一边的程浮以依依不舍地把手机贴在耳边,好像她就在自己耳边轻语一般,样子沉醉极了。
她约他见面了,终于。
见面的时候要说什么呢?要穿什么衣服好?
神思恍惚,被林连昆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他才回过神,有些不高兴地摸摸鼻子。
“看你的样子,那位小姐打电话给你了?”林连昆倒是记得周丽洛,在医院里就感叹过希望她不要遭到程浮以的毒手摧残,还是没有逃脱吗?
“当然。”程浮以把手机揣在兜里,两条长腿交叠着支在面前的红木桌上,另一只手飞快地旋转着一支笔。
“她约我到小百花去。”他又露出了林连昆不忍直视的沉迷模样。
果然是泡妞高手,那个女人看到这个男人的深情模样大概都难逃一劫,他简直是天生的多情浪荡子。
“我冒昧问一句,你每次要交女朋友都这样吗?”林连昆把手里的文件放下,自顾自走到吧台边开了咖啡机把他珍藏的咖啡豆用勺子舀进去打磨。
程浮以皱皱眉,对这个话题似乎有些反感。
“你别这么说话,她跟别人不一样。”又来了,那种为自己之前滥交的忏悔之感又来了!
林连昆完全不放在心上,唇角一勾,转身靠在吧台上。
程浮以的神色不似作伪,看起来的确是动情模样,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到手了就弃之如履了吧。
希望那个女人清醒一点,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才好。
“林连昆你那是什么表情!”程浮以从椅子上起来,把笔一丢,正好插回笔筒里去。
“没什么,只是在为那个女孩儿默哀,”林连昆双手举起来作出投降的姿势。
程浮以刚想回嘴,神情一变“你觉得我渣吗?”
“呵呵。”接到他的白眼林连昆转身去装作认真看咖啡机运作的样子。
程浮以把话吞回去,心里只是想着,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最好,他也唾弃自己的曾经,如果这会影响到她们的进展,他更是厌恶自己。
“对了,今天花店打电话给我,问你还要不要送,存进去的钱已经不太够了。”每天都送进口的瑞士玫瑰,估计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送啊,你往里面继续存钱,存一年的好了。”
“……”
一年份的钱都可以在市区买间房子了,但是钱又不是他的,林连昆点点头。同时又有点意外,没有想到他会说送一年,估计在一起再分开的话也不会超过几个月,这不是让人家后来难过吗?
“我可提醒你一句,店家说了存进去的钱不给退的。”
“我说了要退吗?”程浮以不耐烦的挥挥手,“送送送,别说那么多话。”
“你的情诗还要抄一年?怕你到时候没有什么可以抄的了。”林连昆打趣,这件事估计也就他知道,每天上班不好好干事,以前是出去和那些富家子弟一起去玩,最近竟然都是留在办公室里练字找资料抄情诗,他不知道程浮以自己还会写一些,不然估计笑得更厉害。
程浮以面皮微红,林连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从吧台里面走出来。
“不是吧,你脸红了!”这可比火山喷发还难见到。
程浮以一摸自己的脸,果然有些烫手,耳边似乎又响起她叫自己的名字,耳朵也红了。
林连昆一凛,嘴上开玩笑,眼睛却认真观察“你别跟我说这次是玩真的?”
程浮以紧抿着嘴唇“难道你一直觉得我是在玩?”
如果只是玩的话,那他大可以买包买首饰砸过去,又何必每天给她写那些撩动自己心弦的情诗,闹钟一样跟她说早安晚安呢?又怎么会因为她一条短信心绪不宁到胡思乱想呢?
林连昆呆了,三十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观产生怀疑。
这不是在做梦吧,程浮以说他不是玩的?
“Finn你别闹了。”连他在国外读书时两人的昵称都带出来了,说明他此刻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别告诉我你还想跟她结婚什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程浮以眼中的期许。
这人是程浮以?
那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林连昆一个头两个大。
程浮以脸色越来越沉“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我是想跟她结婚,”他停顿了一会儿,心中有些莫名的波动,想要去抓住的时候又消失了。
其实他之前没有想过结婚这么远的事,因为对方连跟他见面都不肯,收到她偶尔回复的短信他就觉得心满意足,更别说独占她跟她生活在一起。
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怕太幸福了自己疯魔。
“我想跟她结婚,想住在一起,每天一起床就见到她,不用再每天给她写信,我会在睡觉的时候读给她听……”他幻想了一下未来,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着几乎要爆炸。
林连昆越听越惊悚,面上却不显露。
程浮以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露太多,咳嗽了一声,把话都收回来。
“周三,你帮我把小百花订下来吧,包场。”他低头,撑在桌上的手背上青筋因为刚才的激动都胀起来。
林连昆沉默了,点点头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程浮以一个人,他看着被自己要求着设计成低调奢华的办公室,叹了一口气,走到吧台里把咖啡倒出来,娴熟地配好奶和糖的比例,捧在手心里闻着味道。
结婚?
每天都可以见到她,有合理的身份把她困在自己身边,让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忽然他身体一颤,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果然高高顶起来一大块。
恶心的身体。
他厌弃地看着那一团,忍着烫,惩罚似的喝了一口咖啡。
不能让她碰到这具恶心的身体,不能玷污她,他只是想跟她在一起,不能要求更多。
他没有资格。
**
周父从网上给老爷买了一盆猫薄荷,还有给周齐光的书,又厚又重的世界百科,还有几本小孩子看的漫画。
两个都兴致勃勃,要看着老爷,周齐光又离不开她,于是周丽洛只能把书摆到流理台边,猫薄荷放在厨房门口。
老爷吸了几口之后就飘飘♂欲仙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周齐光则是在周丽洛旁边看书,她在切西红柿待会儿煮汤。
想着明天就要跟程浮以见面,她心里情绪怪怪的,有点排斥,有点期待。
心神不宁。
周齐光看完那页世界地理简介之后就小声地叫着周丽洛希望她能帮自己翻一下书页,可是她都没有反应。
周齐光疑惑地飞到她面前,却把失神的周丽洛吓了一跳,手里的刀不小心就切到了左手食指,深深的一道口子,疼痛迅速蔓延开,切坡的血管从粉嫩的肉里涌出很多血。
她有些头晕,又很疼。
“妈妈!”周齐光吓了一跳,俯身去看她的手指,周丽洛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把手里的刀放远免得弄到他。
有点严重,把指甲都横着切出一道纹血液渗进去,看起来恐怖极了。
“没事,别怕。”周丽洛忍着疼痛安慰周齐光“你乖乖地别说话。”
伤口太深,感染的可能性很大。
周丽洛从旁边抽了张厨房纸按住,很快晕开,把另一只手的手指和掌心都染上粘腻的血渍。
那张纸很快就被血湿透了,她看到就觉得惊心,有些腿软。
多抽了几张按住,也没有见到有止血的迹象,得去医院。
她把围裙扯下来,“宝贝,妈妈要去诊所包扎一下,你先进来。”
可是周齐光久久都没有行动,反而是一直围着她的手指打转。
周丽洛忍不住,声音都要抖起来了,却看到周齐光突然一个俯冲隔着湿纸抱住她的手指。
莹莹绿光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把他自己和那根受伤的食指都包裹起来,温润的冰凉的东西从伤口里进去。
这种感觉竟然有点熟悉,可是那东西水不像水,雾不像雾,浸透力非常好,一点也没有浪费地渗进去。
疼痛立刻就消失了大半,萤火虫一样,光点忽明忽暗。
周齐光慢慢松开手,身上的绿光完全消失。
她的不适也都消散,“妈妈,还疼吗?”
周齐光奶声奶气地问她。
她把粘在手指上的纸巾小心翼翼扯开,上面有些许血迹,但是伤口完全消失了。
“不疼了。”她笑了一下,周齐光很高兴。
她把手在水龙头下面冲干净,干干净净,莹莹生光。
左手的肌肤比右手看起来更嫩了,肉也是软软的很有弹性。
如果不是和番茄混为一滩的血液,还有地上湿透的卫生纸,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只是走了一下神。
“好神奇啊,”她把左手举起来在眼前观察,随后撤开就看到周齐光的小衣服上也有很多血渍,小脸蛋上也有。
“宝贝你好棒啊。”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她又惊喜又担心“你觉得还好吗?”
周齐光自豪地点点头。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看着周丽洛流血就觉得恐惧,身体有什么力量就要涌出来,本能在在教他怎么做。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抱住了周丽洛的手,还好,这样是有用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被夸奖了就觉得好幸福,身体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只是刚才就有点饿了,现在更饿。
“走吧,去房间换衣服,妈妈帮你把这几件衣服洗了,然后再洗个澡,待会儿别就洗不干净了。”周齐光的衣服不算多,能珍惜就珍惜。
周齐光点点头,跟着她飞回房间去。
**
第二天的约会如期而至。
周丽洛事先跟周齐光说过了,这次出去是为了看那个男人是不是能听到他说话,她会试探他,这期间周齐光不能再对她说话,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他可以揪揪她,然后她找理由出去跟他交流。
这些事情被再三确认,周齐光的小脸都皱起来,一直在安慰她,因为看得出来她有点紧张。
临出门的时候,周齐光突然问了一句:“妈妈,他是我爸爸吗?”
周丽洛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怎么会这么问?”
周齐光不说话,周丽洛也解释不了。好像无论怎么说都不好。
还害怕他以为自己是一夜.情产物,或者被父亲抛弃的人,她自己都不知道真相。
对方是谁,是个怎么样的人,或者说是什么样的生物,怎么会让她怀孕生下周齐光却又不闻不问。
就算对方是个帅得逆天的人周丽洛都不能接受,这种不负责任,肆意改变别人人生的狂妄,她怎么也爱不起来的。所以就算现在有人跳出来说自己是周齐光的生父,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你出来了,然后呢?
是要破坏我现在的生活,还是想要加入进来。
无论哪一种,请别妄想。
她都不会接受,不责怪已经是她仁慈的极限,还要跟对方因为孩子一起生活然后日久生情,先婚后爱什么的,做梦吧,那只是小说里才会存在的情节。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女人,虽然不起眼,但是有自己的人生准则和信念。
如果能给周齐光一个解释是最好的,她不想他和她一起蒙在鼓里。
被迫受孕,未婚生子。
其实接受起来很困难,她可以不表现出来,但是内心的忐忑不安却又无法向别人倾诉的痛苦又有谁能够明白。
父母拒绝接受的那个晚上,她哭了多久。
看着周齐光的睡颜无声哭泣,又自己擦干泪,不断反复的过程中如果不是周齐光,她可能会疯掉。
不是坚强,是没有地方让自己软弱。
如果连她都屈服了,抱怨了,那周齐光要怎么办?他们的未来要怎么办?
当时不是个好时机,可是她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只是想得到一点点安慰和支持,让她毫无怨言地继续前行。
不管怎么样,周齐光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爱她。
这已经不仅仅是周齐光的身份之谜,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陷入谜一样的沉默,周丽洛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猜想,从车上下来到小百花的那几十步路里她想了好多,甚至想如果待会知道的真相不是她想要的,那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回去。
也许什么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呢?
可是她脚步完全没有停歇,直接到了小百花。
太紧张导致自己都没有看清外面挂的门牌,进去以后发现本应该人声鼎沸的小百花却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样,店员抬头看她,有些惊异,随即跟她礼貌地说了声你好。
周丽洛清清嗓子“请问你们今天是停业休整吗?”
这简直不符合常理,小百花的生意向来是很好的,在微博上她还经常看到很多名人推过,而小百花那个一直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的年轻老板也是微博上的大众老公之一,所以来买次甜点就跟抢老公似的要挤破头,今天却冷清得让人觉得诡异。
“没有,您男朋友把店包下来了,大概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吧。”长相甜美的店员侧头看向她身后,自己的话头止住了,只留下一个令人心生好感的微笑。
“你来得这么早。”背后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干涩,周丽洛陡然转身,却看到程浮以一只手握成拳遮住自己的嘴唇,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要两点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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