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容颜,是不是她终会是他在灯火阑珊处看到的那个人......
她的遐思,突然就被苑西荷说话的声音打断。“淑仪,其实这事你与我说我怎么会不答应?可是决定终究是在父皇那儿。”
说着苑西荷轻叹一口气,拿出一册书给她。苑九思好奇地翻开一看,上头正是苑西荷的字迹。
“平日里太傅讲的要点,我回娴吟宫都会再誊抄一遍,如今都在这册书里,时间不多了,殿考前你要好生将它们都记仔细。至于出宫的事,考过后咱俩再一同想法子如何?这几日念书要好好刻苦,文章做得好,事后去央求父皇也会容易答应。这些,全当是为了去见你的朗哥哥。”苑西荷实在忍不住多嘴最后那句,边说还边忍不住抿嘴轻笑。
本来苑九思接过书正要好好谢她,不料下一秒她就揶揄自己。
“皇姐!你好不害臊!”知她拿这事调侃她,苑九思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
倏而她脑筋一转,想到苑西荷年后就到了婚配的年纪,便嘴上不饶人地骂回去:“还是未来的驸马爷有福气,九儿真盼望他能早些把皇姐收了去!”
苑九思素来是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话音一落,刹时苑西荷就笑不出来,脸上是红彤彤一片,低垂着头坐着,不再做声。
室内的人都默然,气氛就变得不对了。看苑西荷缄口不讲话,九思心头突然心虚起来,到底是怕柔德真生气不愿意再搭理她,就央着为方才那句话赔了好一阵不是。
这边,苑西荷在她几回保证后终于展露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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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苑西荷带着婢女离开,花笺和兰猗才推门进来伺候。
兰猗一面往小炉子中添新炭火,一面自言自语:“柔德公主在瑰延宫呆了小半日,林婕妤许久没见到她人,都叫人来问过呢。”
彼时苑九思正啜饮着花笺端来的桂花玫瑰清露。清露是将采摘的玫瑰鲜花以蒸馏之法萃取精华后,再加桂花糖与新鲜花瓣熬制而成的。费时费力,单是手上这一小碗,就用去数百枝花。
粉色的汁水温热甘醇,上头还飘着几片花瓣。
水里倒映着人的面庞,显得她面若春桃。
听见兰猗的话,苑九思不免疑惑,“皇姐在允阑轩不过才坐小半个时辰,林婕妤哪会那么心急。”
兰猗手上一顿,“咦”了声才一拍巴掌道:“奴婢记起来了!奴婢听看门的采容说柔德公主的确是早就来了,不过之前像是去了贵妃娘娘那儿,据说话了许久话呢。”
聂贵妃对苑西荷向来不冷也不热,今日怎突然就生出兴趣?
白皙的指尖轻敲着桌,苑九思思索无果,也便不在意地笑笑:“想必皇姐有她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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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之夜,繁星明空宫灯照夜。灯火通明的宫阙中人影如织,树影摇曳。
白玉砌成的琉璎台上,歌舞升平。熊熊炭火烧得正旺,温度暖融,整个白玉台宛若南国之春。
东海明珠润泽的光下,歌女舞姬身着薄纱,姿态曼妙,仿佛丝毫不觉凛冽的严寒。
凤箫声动,琴瑟铮然,编钟叮咚悦耳。
觥筹交错海陆杂陈,玉壶光转。高台上身着华丽宫袍的妃嫔,无一不娇俏动人。
苑九思面上都快笑快僵了,很想揉一揉。
但这样的盛大宫宴上,她若敢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小动作,聂贵妃下来一定会扒她的皮。好不容易借饮水时用袖子挡住脸搓搓脸颊,她脸上才舒缓几分。
放下袖子那一刹那,苑九思怡怡然睁开半眯的眼。入目即是金簪玉钗,那些亮晶晶的首饰在明丽的灯火下闪着刺眼的光。
陡然间,她觉得眼睛甚不舒服,更想揉了。
愣神之际她换位思考了一下。兴许她自己头上顶的那支嵌硕大白玉的发钗,也有闪瞎在座其他人的眼吧,苑九思暗想。
酒过三巡,苑九思终于寻得个借口从席间出来。
白玉琉璎台外戒备森严,她慢步往人少的地方走去。里间的歌舞声终于渐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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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璎台正处皇城中心,苑九思站在高台之上,万家灯火、绮陌巷道,尽收眼底。
侧耳仔细分辨着,还能依稀能听到隐隐的炮竹声响,想是哪家爱玩闹的孩童在院子里放鞭炮。
此刻的皇城繁华却又静谧祥和。
因没让花笺兰猗跟着,她耳畔只有凛凛北风的呼啸声。独自驻足静立了一小会儿,苑九思怕在外呆久了聂贵妃会让花笺出来寻她。刚打算转身回去,便听得后头有个人叫她。
“殿考近在眉睫,没想到四皇姐还有赏灯火的闲情逸致。再怎么说殿考可和太傅平日布置的课业不同,不是让三皇姐多写一份,就能糊弄过去的。”
一听那声气,苑九思立马就垮下脸。而话中内容,更叫人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