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笑了一声,“这么大方?”
方迟道:“要不要我再立个遗嘱啊?我的所有财产都转移给你。”
谢微时说:“你别急,我还没说完。”
“你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一个人。”
“谁?”
“房子里面的人。”
“……”
方迟怔了好一会,突然大笑起来。只是她身体和精神都很虚弱,这大笑也只是伏在他肩上笑得抬不起头来。
“这很好笑?”
谢微时把方迟又往上托了托,背着她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他将她放下,让她倚墙坐着。他半蹲下来,如鹿一般的双目盯着方迟,“同意么?”他看了一眼手机,“给你三十秒。”
“谢微时。”方迟止住了笑,仍然有些喘。“你这花招玩得也太过时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
“是么?”谢微时淡淡地问。
“我同意。”方迟毫不犹豫地说。
“你想清楚了。”谢微时神色不变地提醒她,“你知道你承诺了什么么?”
方迟哑然失笑,纤长的睫毛一动一动。“你知道么?我也很贵的。你别忘了,对于乌鸦来说,价格越高,任务就越复杂。”
谢微时站起身,一双眼睛在楼道黯淡的灯光下愈发的幽暗漆黑。
他思考的时间有点长,长到方迟都开始有些怀疑。这时候听见他说:“行,你以后别后悔。”
方迟无力地靠在冰冷地墙上,笑了起来:“咱俩以后指不定谁先后悔。”
谢微时一俯身,把方迟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方迟微惊,脸上却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在试探了。只不过这种试探,比起她之前做卧底时遇到的试探,却是要好对付多了。
门是指纹锁,方迟开了门,房中一片漆黑。谢微时向后一靠关上了房门,单手抱定了方迟,便要伸手去摸玄关处的开关。
“先别。”方迟虚着声音说。
“怎么?”
“你听着,我家一共有四个监控摄像头。客厅一个,卧室一个,电脑上面一个。你现在就当自己是瞎子,我告诉你怎么去把那些摄像头盖上。”
“还有一个呢?”
“你左手边有一个大鱼缸,左手边最下面的水草里。”
谢微时把手探进那丛毛绒绒的水草中,摸到了那颗圆溜溜的摄像头。冰凉光滑的鳞片从他手臂擦过,像蛇一样。
“银龙鱼。”方迟恹恹地说,“两条。”
谢微时把那枚摄像头埋进了底层的沙子里。
“你这不是欲盖弥彰么?”他问。
“他们要监视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没有人会时时刻刻去看我的监控画面的,除了何心毅。”方迟缓慢而又低沉地说。
谢微时没有去问到底是谁在监视她,又为什么要监视她。他们彼此的秘密都太多了,如方迟所说,像这样给对方留出空间,才是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但他知道方迟是可信的。她坚持不被警察带去医院,她坚持要在深夜里回家,她坚持最后一层要步行上楼。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个女孩在危难的情况下,仍然有着清晰的计划。
在黑暗中摸索着盖上了所有的摄像头之后,方迟的气息和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最后直接趴在了他肩膀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按亮了所有的灯,谢微时把方迟放在了她的床上,为她盖上了被子。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间,将近一百平米,看起来十分明亮宽敞。阳台是露天的,有一把摇椅,许多花盆,种着朝颜、茉莉之类的花朵。阳台之下就是小区中那个巨大的人工湖。
房子里面有些凌乱,但大多是书籍和电子产品。谢微时随手翻了翻那些书,心理学的、经济学的、神经科学和脑科学的、社会学的……什么都有。书房中除了书架之外,就是一个电脑操作台,除了两台普通的电脑,还放着虚拟实境的全套操作设备。再往外,是一面大白板,上面记录着眉间尺的历次行动和时间线。他细细看了一遍。
谢微时打开方迟的电脑,以“Guest(游客)”身份登入电脑。几次操作之后,电脑屏幕上便出现了一系列的监控摄像画面。
他侵入了“枫桥夜泊”小区的监控系统。
他仔细地观察着每个监控摄像的画面,判断着每一个监控点的位置。很快,他确定完毕,选择了那些有他背着方迟出现的录像片段,选择了“删除”。
删除所有操作痕迹,他退出了电脑,原封不动给方迟合上。
从门口的置物格中拿了张小区门卡,谢微时开门出去,又轻轻地锁上了门。走到楼下,天色略微亮了一些,几只流浪猫在四处闲逛,他轻而易举抓住了一只三花猫,气定神闲地蹲下来,从颈后的衣服上摸索着剥下了一张指甲盖大的小卡片,粘到了猫的背上。三花猫“喵”地大叫一声,箭一般地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