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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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阿宁开口道:“少爷,吉香庵到了。”
昭然掀起车帘,只见外面的台阶上趴满了人,喊声此起彼伏,车子根本过不去。
“小民迟九愿意捐善银百两,恳请佛母赐我病弱的母亲一道升仙符。”
“小民容三愿意捐善银五百两。”
“浙东粮商宋立财愿意出黄金五百两,为家母求升仙符。”
“齐家当铺愿意出黄千两,为家父求升仙符。”
昭然缩回了头对九如道:“我要下去干些事,你不方便与我同时露面,等下你择机上来。”
九如也不多言,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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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下了马车,踮着脚走路,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不趴在地上的人问道:“这儿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佛母这次大开升仙之门,据说可以选十位大善之人与国师一起共赴天庭,以示本朝厚德载物,德者多福。”
“哦。”昭然露齿一笑,“那倒是正好。”
他大踏步走到了人群之上,朗声道:“各位不必在此多礼,佛母昨日已将升仙符的奥秘梦示于我,她明言,善行不是以捐助寺庙银两多寡而定。”
“你又是谁?”
昭然笑道:“鄙人姓容,我外祖一族姜府历代为星相官想必各位听说过。”
“原来是钦天监正姜府。”众人议论纷纷,又有人道:“就算是你姜府之人,也不过是个外孙,怎知你所说之言是真的。”
“我所说之言不是真的……”昭然一笑,“那按你的意思,莫非佛母是个贪财之人?”
那人立即怂了下去,连声道:“不,不,当然佛母不是,当然佛母不是……”
昭然道:“我刚才说得在不在理!”
众人立即应声:“在理!”
又有人问道:“那佛母怎么定善行呢?”
昭然弯腰捡起一人手中所捧的银钱,在掌心里抛了抛:“这银子嘛,当然还是要花的,不过不是捐给寺庙,各位不妨出去看看,哪里的房子破了,谁家的孩子没饭吃。孤寡者有官养,乃是一朝之恩,有民体恤,这才是人族厚德载物,德者多福,绵延万世的道理。佛当只受人间一柱清香,多了的,都是伪佛。”
昭然露齿一笑:“佛母乃是真佛,当只受各位一柱香。至于各位用银子做了多少善行,她老人家会在天上看着的。”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道:“此言有理,佛母果然圣德。”
众人再次跪趴在地上高呼:“佛母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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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门开了,出来得不再是哑女,而是一名衣着鲜亮的女尼,她双手合什:“我们庵主请这位施主进去一趟。”
昭然将手中的银子抛回给地上的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进了庵门,法音站在大殿之上,面色肃穆地道:“这位施主,你信口雌黄,胡诌佛旨,可知罪?”
“佛母告诉你,我信口开河了?”昭然大为惊叹,“她这佛音传得倒也频繁。”
法音面带怒色地道:“那是因为贫尼知道佛母绝对不会传音给你?”
“为何?因为她其实是个贪财的人?”
“你!”法音一时语塞。
昭然大步跨进了大殿,瞧着大殿上的佛像道:“假如不是,你便传个佛音我瞧瞧,否则我就是不信。”
他转过头来两手一摊地道:“你瞧,佛母这也是默认我所说的话了。事实上她不但贪财,而且薄情寡义,谁帮她谁就是死路一条,你们信不信,你们来日也是死路一条。”
“放肆!”从佛像上方传来一声庄严地喝斥。
众尼连忙奔进大殿,跪倒在佛像前,法音伏于地面道:“法音接领佛旨。”
佛像又道:“世人无知生死。肉眼不知罪福。汝乱人听受经法,枉言佛旨,它日必定堕为耽耳狗。”(注:耽耳狗,听到一点声响,就狂吠扰邻的狗)”
昭然踏着步伐在大殿里转着圈子笑道:“佛经有言,佛法无人说,虽慧莫能,可见佛法由人来解。不过我对解法没兴趣,我对解罪有兴趣。”
他转到门边顺手将殿门关上道:“敏芳,大明天顺末年被选入宫中,后因书读得好,被选为女官,但一直是个低等的女史。成化六年,你被周太后送到固安郡主的身边,更名为敛芳。怎么做到的?想必也费了一番心机,法衍寺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去了那里到底是个鸡首。”
昭然向前踏了几步道:“宫中规矩多,你不敢轻易妄为,到了法衍寺之后,你又发现她身边早有个静慧。这个尼姑,强势精明又难说话,我也不大喜欢,想必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可是她有个弱点,她的弱点就是固安,而固安就好对付多了,她沉迷于过去未来,潜心修佛,大概是想修个顺平的下辈子。恰巧那时贺夫人因为家中无子,因此经常去各个庵庙上香,你结识了她,从震泽想到了螃蟹,又从螃蟹想到了老鼠,于是你便诱导固安,让她相信多养点老鼠,便可转运。”
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正视着佛像道:“人有欲望,就有弱点。静慧有了弱点,自然就要对你客气多了。佛法无边,恰巧欲望也无止境,你接触到了贺夫人,瞧见那些精美的衣饰,心中便顿生了韶华之年却总被困于一隅的愤慨。是啊,连个蒜葱都不能吃的寺庙,只能种来养的地方怎么能困得住你。”
佛怒斥道:“胡言乱语。”
“等等,别急,我就快说完了。”昭然扬手道,“你借助频繁接触贺老爷的机会,利用所谓的佛母神音,令他相信你即是他的贵人,帮助你便可得道成仙,贺老爷一生无子,总是会多偏信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然后你就说动了秋容,令她相信你已经身怀有贺老爷的孩子,不得不逃命,这就是为什么法衍寺的人会说贺老爷因为家中妾室有了喜讯而上山捐树。”
佛堂外传来脚步之声,佛像道:“竖子辱吾,必坠入阿鼻地狱!”
昭然自顾自地道:“因为只有这样,秋容才会明知要给法衍寺招来不测的情况底下,还冒死助你脱逃。你久住深宫,又是在周太后身边长久呆过的人,你非常清楚你的失踪会招来谁。山上的老鼠,什么时候喂的,喂几次,不但静慧可以掌握,其实还有一个人可以掌握,那就是送螃蟹去的贺老爷。你也很清楚,静慧是法衍寺唯一真正的女尼,早晚课她都必需出现在大殿,唯一可以喂老鼠的,只有秋容。”
台阶下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昭然语音清晰地道:“老鼠从山上下来,你为了阻止其他人过早前去发现秋容不测,甚至不惜当众表演了一次佛音,将冒死相助过你的秋容定罪,一是为了拖延时间,二是为了解释你的去向。”
他一笑:“可惜正是这句佛音暴露了你。试想一下,秋容若是连人都敢杀,为何她的卧室里竟然没有一只死老鼠呢……”
“妖言惑众,罪可当诛!”佛像语音冷淡地道,它的语音一落,大殿的门被推开了,万通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昭然对着佛像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跟你说这许多废话。”
他露齿一笑:“我不过是为了求证……你就在这些女尼的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