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他最终把Chad埋在了湖边的一棵树下,埋下最后一抔土的瞬间,一把名为责任的大锁从此扣入了身体之中。
这把锁是如此牢固,以至于让他在之后几年的人生中,都坚信舍弃自己的一切喜好去当好一个儿子,当好一个继承人才是正确的选择。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牵连到其他人,因为谁也不知道蝴蝶振翅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直到高考那年,他在自己房间里翻出了以前收集的建筑模型,摆弄着那些有着奇妙构造的物体,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相当一个建筑师。他当时没当一回事,把那些小小的模型放在了床头。可那些小东西好像被赋予了神奇的魔法,每每在他将要入睡之时就会牢牢地吸引他的视线,被埋没在心底的小小欲望骤然胀大,填满胸腔。钢筋和混凝土的畅想拦在了循规蹈矩的继承之路上。他想去学建筑。
人被压抑得久了就容易爆发,他鼓起勇气向他父亲说明了想法,那气势有如山洪般决绝,但是很快便被打回了原形。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手无寸铁的18岁少年能够说了算的。
他的焦躁和抑郁,便是从这里开始。
在大多数高中毕业生肆意放纵的那个暑假,邹砚陪着父亲满世界跑着。当时因为一些政策问题,星砚的运营止步不前,父亲想要改革,便带着他出门考察学习。
来到日本的酒店参观学习时,他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不好。在一次欢迎酒会上,他看着觥筹交错的热闹场景,几乎能想象得到自己十年、二十年后那麻木微笑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独自走了出去。
他想,今天开车路过附近那个公园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个湖。
邹砚凭着印象找到了那个公园,却没有找到湖。他在静谧的小道上无意识地行走,闯入了一个小小花园。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隐秘的草地里,看着路人过往,等着时光流转。
坐了不久,他注意到一个男孩也来到了这片花园,拿着纸和笔,坐在了他侧对面的花坛上,左顾右盼,像在期待着什么。
男孩长得很好看,样子看上去有些莫名的熟悉,邹砚看着他,神智不知怎么的突然被拉了回来。
他见男孩竖起画板,却并不画画,而是像他一样盯着过往的路人。难道是想找一个模特?邹砚看了很久,对他的行为愈发好奇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男孩眼神里的期待慢慢被磨灭,邹砚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替他着急,却突然在一个没有路人的间隙听到他开了口。
他用中文和英文各说了一遍“想要画像吗?”
原来是想帮人画像,邹砚突然笑了起来。一般街头艺人为人画像,会在画板旁再陈列几个作品,让人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这个男孩可能是想模仿,然而却没有抓到要领。哪里有跑到那么偏僻的地带,就树了一块画板的街头艺人。
时间慢慢过去,男孩坐在画板前,看上去有些颓丧。眼看天就要黑下来,男孩还是没有招到一个客人。邹砚看着他由亮变暗的眼神,不可思议地感到了一丝心疼。乌云聚集,眼看就要下雨,他突然站起来,朝那男孩走去。
那男孩看他走向自己,连忙站起来,期待地用两国语言问他:“要画像吗?”
邹砚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这个男孩他认识。是学校里的名人,好像是叫张简阳,也是曾经激起过他心中波澜的人。因为这个人大大方方在全校师生面前出柜了,而自己,只敢将自己性向的秘密埋入心底。
邹砚下意识点了点头,张简阳让他坐到花坛一侧,特别高兴地第一次动起了笔,边画还一边碎碎念。
“你好帅,鼻子好高,嗯,是我的菜。反正你也听不懂,哈哈。要是你是中国人就好了,我们可以试试。我日语不好……”
“哎,你笑一笑嘛,绷着个脸,画起来多无趣啊。”
邹砚没有理会他的话语,只专注地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带笑的嘴角。
“画好了,但是我觉得画得好丑,哈哈。”
张简阳从画板上拿下画纸,示意他过来拿,却在他伸出手的瞬间,又抽了回去。
“不行,我觉得你应该笑。”
张简阳拿过画纸,把画上原本平直的嘴角线条,改成了微笑的弧度,才又递给他。
邹砚拿着画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乌云没顶,眼前的人发出耀眼的光,几乎让他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