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臣盯着宣纸上潇洒利落的行书,轻轻的念了出来。
破解此案的十大疑点:
一、给太后的恐吓信是何人所为,目的何在?
二、太后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
三、太后为何掐死王嬷嬷?跟庄妃有关么?
四、波斯猫为何会突然发狂,攻击主人?
五、贵妃的金簪和窗台上的黄沙土,怎么会出现在慈宁宫?
六、太后的里衣为何会少掉一件?
七、凶器是怎样带进寝宫,是不是陆太医的针灸针?
八、钱喜住处的烧焦的字条和黑色的块状物,是什么东西?
九、杀人凶手到底有几人?
十、深夜出现在琼华殿的红衣女子是谁?她与庄妃什么关系?
段明臣念完第十条,皱眉问道:“前面九条都没问题,最后这条红衣女子,是从何而来?”
顾怀清解释道:“今天梁婉提到庄妃,我突然想起月前,就是你不理我的那一阵子,某天夜晚我在宫里执勤,听见琼华殿有女子的哭声传出来,那琼华殿本是庄妃生前居住的地方。我心中好奇,便进入琼华殿探查,却没有发现人影,只有一个火盆,里面有烧过的纸钱。我离开琼华殿时,远远的看到有一道红影出现在墙角,看身形像是个女子。”
“为何当时你没有追上去?”
“我正要追上去,却碰到了义父,被他叫住了说话。”顾怀清说到这里,迟疑的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解释道,“庄妃虽然过世有几年了,但也许宫里还有人惦念着她,到琼华殿给她烧纸钱祭奠。虽然明面上宫里禁止私祭,但实际上这种行为是很难杜绝的,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深究。”
“庄妃……”段明臣皱眉道,“我对宫里的事情不甚了解,只是以前听人说起过,庄妃曾深得先帝宠爱,但后来她为何会获罪被打入冷宫?”
顾怀清叹气道:“说到庄妃和柳家,那真是一桩悲剧。庄妃原名柳媛贞,京城人士,乃是工部都水司郎中之女,十六岁选秀入宫,深得先帝喜爱,专门为她修建琼华殿,椒房独宠了一年。庄妃虽然得宠,却并不恃宠而骄,性格温婉沉稳,待人宽厚有德,宫里上下都很喜欢她。
至于庄妃因何获罪,以至于怀着孕被打入冷宫,这的确是一个谜。降罪的圣旨上说她不敬君上,罔顾孝悌,但这一看就是欲加之罪。庄妃必然是因为犯了先帝的什么大忌讳,才会被如此重罚,非但她自己被打入冷宫,难产而死,而且柳家也因此被牵连,被人控告放纵奴仆霸占田地,庄妃的父亲被削去官职,没收家产,举家流放至辽东。恰逢那年辽东暴雪,酷寒异常,柳家老老小小数十口人全部死在流放途中,唉,想想也真是挺惨的……”
段明臣想了想,说道:“那位梁小姐在太后身边待了八年,对于庄妃获罪的内情,或许她知道些什么,只不过她不一定愿意说出来。”
顾怀清赞同道:“我也这么想。庄妃之死本就是宫里的禁忌,宫里知道当年内情的人,恐怕是寥寥可数的,我们得想个法子跟梁婉再套一套话。我看梁婉是个聪明识时务的女子,就看怎么说动她了。”
段明臣嗯了一声,目光上移,盯在第九条上,缓缓的道:“对于此案的凶手,你有什么猜测?”
“段大人这是在考我?”顾怀清颇为自得的斜睨了男人一眼,“你就承认吧,这次你也没有什么把握对不对?我看这次我一定能比你先找出凶手来,毕竟皇宫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我的主场。”
“那么主场作战的顾大人,来给我解解惑吧。”段明臣戏谑的笑着,在顾怀清的脸上捏了一下。
“诶,说就说,别动手动脚!”顾怀清不乐意的拨开段明臣的手,严肃的说起来,“关于凶手,按仵作判断的,太后死亡的时间是在亥时到子时之间,这段时间在太后身旁伺候的只有紫蔲和钱喜。
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紫蔲和钱喜是无辜的,没有参与杀人,太后是被黑衣刺客所害。第二种,他们两人参与了作案。
先说第一种可能性。子时前后,黑衣刺客潜入慈宁宫,从窗户里进入寝宫,杀害了太后,然后悄悄离开,在离开的时候不小心在花园里遗落了赃物金簪,踩过窗台时留下了黄沙土。
这里有两点说不通:首先,刺客进出慈宁宫,是如何逃过十名东厂侍卫的监视?东厂侍卫都确认,没有看到刺客出入,除非他们中间有人故意放水,否则几乎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其次,太后是被扎了许多许多针而致死,而且伤口深浅不一。刺那么多针,需要挺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刺完之后,伤口必然会流血,弄脏衣服和身体。可是次日太后被发现时,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看不出伤痕和血迹。
因此,我们可以推断,凶手带着针进入寝宫,制住太后的穴道,让她无法出声呼喊,在黑暗中刺了无数针,将太后杀死,然后摸到外面,取了一件干净的里衣,进来给太后换上,还擦干净她身上的血迹,然后再从窗口溜出去,出去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了赃物簪子,在窗台上留下黄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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