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的想法很是中肯,赵回的确是个大能的君主。仁和又不失威严,做事决断干脆,处处都稳重妥当。他登基二十余年,不臣之心少有,四海之内称臣的多见。太子比之,终究还是温润了些,没有雷霆手段。
柴秉捂着嘴的手垂回身侧,收起了那副懒散的模样:“袁老哥是关心则乱,不若再仔细想想?禅位不比别的,小弟不才,活了大半辈子,听说过太上皇后不得干政,却从没听过太上皇不能处置国事这一说。”
醍醐灌顶不过如此,袁正也迅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这话是有理,可皇上为何要急着将太子推出来,倒是有几分耐人寻味。”
柴秉笑得云淡风轻,眸子里全是大智:“我的老哥哥哎,您之前在翰林院呆久了,莫不是修书修多了,真成了那死读书的书呆子不成?果然是日子太过安逸,过惯了含饴弄孙的日子。”
不提还好,提起来袁正就生气地很:“什么含饴弄孙!我就一个乖孙女,成天跟在深王屁股后面跑,皇后娘娘和几个公主也助纣为虐。天可怜见儿的,我那小妞妞才多大一点儿…”
看着袁正那一脸委屈样儿,实在是好玩极了。柴秉摇摇头,引着他往前走去,安慰道:“这可是莫大的福气,袁老哥可要往前看看。”
袁正不敢苟同,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可不盼着这种福气,深王纨绔,我那孙女又实在年幼。若是将来有个什么差错,受苦的还是菁菁。”
柴秉这回倒没有反驳,只是拍拍袁正的肩,以示安抚:“我不也一样么,将闺女送进了皇家。总算没受苦,也没想象中的如履薄冰。好在这皇宫比历朝历代的都要干净许多,深王又养在皇后娘娘身边,想来以后也是个好男儿。杞人忧天是没什么大用的,不如静观其变,孩子自有孩子的福分。”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袁正点点头,收敛收敛情绪,随着柴秉一起向前走了。
待两人到了玄武门下,柴秉拉了拉袁正的袍袖,示意他出去说话。
他压低声音,脸上写着认真:“你之前问皇上为何急着将太子推到台面上,我倒是有个猜测。皇上有意与皇后娘娘一起南下,说是给娘娘和小殿下们调养身体。今儿早上来的这一出,朝野里说皇上不智的声音大概不会是少数,可这里头牵扯到的东西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袁正虽然忠良敦厚,可也不是那等愚钝之人,他见柴秉不肯说了,愣了一愣,自觉补上了后半段:“这次南下,皇上莫非是要查那几个世家?”
柴秉颔首,肯定道:“八.九不离十,陛下此去淮南,约莫着是要查盐权。世家这些天说不得就是惶惶不能终日,万一出些情况,朝上还望老哥哥能多帮衬几句。”
袁正会意,当即就给了保证:“这是事关国祚的大事,我等义不容辞。贤弟若是得了消息,还望能知会一声,我也好想些招子配合皇上。”
柴秉摇摇头,将话摊了开来:“兵贵神速,天家冷不丁来这一招,就是为了不给那些人反应的时机。南下恐怕就是太子登基后的一两日了,我们要做的不是配合皇上,恐怕是要配合太子殿下撑住京城。”
袁正颔首,又与他交换了些情报,说了些意见。
两人在东大街分开,各自回府了。
袁正慢慢走在路上,消化着这一早晨的消息,心下还有好些未除尽的震撼。转头看看,已不见了柴秉的背影。他摇摇头,忍不住感叹道:“明君智臣,何愁家国不兴?”
的确,天佑我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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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回更过衣,本是要往东宫走的。可到了御花园,看着园中的景致,赵回忽然改了主意,唤过金灿灿,转而朝着东面的青龙门去了。
他带头登上宫墙,让宫人们远些伺候,只留了几个人在身边。
青龙门楼上值岗的兵士都十分有眼色的退下,好让皇上能一览京城盛景。
城下几里外车水马龙,十分繁华。今日的天气格外得好,太阳暖融融地洒下来,给这世间镀上了一层金光。
赵回背着手向下望去,及目之处全是安泰。
他转向金灿灿,唇畔带着笑意:“这天下经了朕的手,朕自认上对得起黎明百姓,下对得起列祖列宗。金统领,你觉得如何?”
金灿灿也望着城下,目光柔和:“臣自然是觉得皇上大德,这片大好河山,都是您的功劳。”
赵回是称得起这句赞的,他能受得这话,却自知不能居全功:“这都亏了你们这些个能臣们,皇后娘娘说了,待我们南下,便将墨玉许给你作媳妇儿,亲自给你们主婚。”
饶是金灿灿心性沉稳,也不由得泄露出几分狂喜来。他正了身子,撩袍单膝跪下,语气恭敬而诚恳:“臣,谢谢皇上成全。”
赵回摆摆手,示意他起身,目光又转回城下。
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安居乐业,四海升平——
国泰民安!
这就是了,这就是了。
愿我国山河壮丽,九州欢畅,蓬勃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