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水汽弥漫,到底时已入冬,不见素湍绿潭与回清倒影,只余林寒涧肃草木枯黄。两岸连山连绵不绝,重岩叠嶂颇有隐天蔽日之意,倘若不是正午与夜半,此江面上很难见着太阳与月亮,经年便是阴天。偶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初初一入乌江水,猿啸与黑江水还有水气弥漫的阴天,三者合在一起宛若另个天地情景,直让在江面行走数日的人心里打鼓。
皇帝早已转醒,半坐起来低头看伏在他胸膛上的人,穆清睡的人事不知,入了水之后起先她还是兴奋的在船上乱跑的样子,一入乌江却是再也不去哪里了,只时常安静坐着,皇帝泰半时间从二楼上来看见她便是在酣睡,仿佛怎么也睡不够。
将将他半坐起来她也没有醒,只径自睡的脸蛋发红。
在水上已经走了十日,皇帝成天的与韩应麟沈宗正待在二楼,一直商讨如何应付西夏的要求,转眼便要到商讨的地方了,这几天,该商讨的已经商讨结束,今日皇帝难得赖床,醒来之后没有离去,只呆呆看穆清半天。
穆清眉间舒展睡的正熟,可眉目之间素净端庄,只睡着就让人觉着这该是个沉静稳重的人,虽然无言语也无动作表情,皇帝低头看半天,伸胳膊将旁边的窗户推开。
江风清冷,合着水汽瞬间从开着的窗户里灌了进来,皇帝拉着被子将穆清裹严实便盯着外面的绝壁出神。
不多时,怀里人手动脚动是个要醒的样子,皇帝回头,但见要醒的人眉头轻皱然后眼睛睁开,看她眼里一团的迷糊,然后渐渐转清明。
“你已经醒了。”穆清开口,她手动脚动要从皇帝身上离开,说话间声音低低,字眼与字眼再无轻扬的黏连。
皇帝目光一沉,开口“再睡会罢。”压着人没叫起身。
“哎呀,我要起来,你将被子裹得这样紧,我手都抽不出来。”穆清却是蓦地语调扬高张着眼睛瞪皇帝,要将自己胳膊抽出来。
“水上风冷,仔细你又要受凉。”皇帝将她一支胳膊从被里放出来将窗户合了合。
“哪里又要受凉,又不是纸糊的。”穆清嘟嘟囔囔,攀着皇帝脖子伏在他肩上朝外面看去。
冬日吴江水冷的刺骨,也不知掉下去会成什么样,该是即刻就要冻成冰人罢,穆清嘀嘀咕咕的说话,外面的江水气一齐往鼻里窜,激的她打了一个激灵就被皇帝重新裹进被里。
是时外面响起严五儿的声音,“皇上,娘娘该泡汤了。”
“抬进来。”皇帝道,随即屋里门被打开,几个奴才抬着一个偌大的木桶走了进来,木桶里药香四溢显然是药汤。
穆清先前因为那易容散剧毒苦寒,将身体伤的寒透,睡觉的时候手脚冰凉半天都不会暖,再加上又是开膛破府的一通折腾,被皇帝带进宫之后着清丰好生调养,清丰给她连吃药带泡汤,望着叫她身体阳气转旺,上船后皇帝也着人将她的药悉数带着。在宫里的时候每每都是晚间时候泡,在船上却是因了晚上烧水不便只能早上泡,遂穆清也就每每在早上泡药汤。
却是药汤抬进来半天,被窝里的人不动弹,皇帝看穆清,穆清支支吾吾道“我要泡汤了,你出去罢。”
皇帝不语,也没动弹。
“你不出去我不泡了,便让药汤凉了去罢。”穆清将头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说话。
皇帝起身下床,二话不说揭开被子将穆清拉起来,“你哪里我没看过。”他道这一句,不顾穆清惊呼挣扎,他便三两下将穆清寝衣扯下来,连底下的小衣亵裤尽数褪去,便将穆清光、溜溜的扔进木桶里。
“你个混账……死人……”穆清气的眼圈发红坐在水里骂皇帝一句,见他是个要走过来的架势便遮着胸前往汤里更沉了沉。
室里满是草药香,皇帝坐在床上,穆清背对着他泡在药汤里,不多时又闻严五儿声音,却是说要摆早膳。
“进……”皇帝将将开口,穆清却是骤然转过来对着皇帝猛摇头,连人带头快要埋进汤里,仿佛要把自己淹死。
“皇上,不要……”她急的眼泪要出来。
皇帝起身去了门前,将送来的早膳自己端进来穆清方从水里出来,皇帝一言不发开始用早膳,是个大嚼大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