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品。
是了。
其实从一开始,顾煜提出这个要求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所明悟了。
魔王最大的秘密,“黎恨尧”最大的秘密,归根结底,那即是顾煜的——
“说好了不开门就不会被neng死的,又千方百计逼迫我选择开门,你究竟是想要让我提前狗带,还是有多想让我知道你的隐私啊。”
这傲娇的表现,简直丧心病狂。
少女露出一个苦笑,从衣裙的内袋里,取出那两把串在一起的钥匙。
一金一银,一大一小。
深更半夜的城堡悄然无声,唯一看顾兼监视她的安娜,依然沉在甜美的梦境中。这一切多么接近童话里的场景:在男主人离开之后,拥有开启城堡一切房间钥匙的女主人,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终于踟蹰却又坚定的,将钥匙插嚳入了那扇小小的门。
于是咔哒一声,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了。
这是一扇需要外拉的门,被拉动的时候只有微沉的手感,却没有传来任何摩擦或者滞涩的噪音。苏了了觉得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个个体,一个愤怒地试图阻止她继续下去,一个却将前者的责骂充耳不闻。
被迫作死这种事,姑娘她真的不是业务熟手啊。
然并卵。
即使再怎么犹豫拖延,那扇门到底是被彻底打开了。说不上有没有觉得意外,里面是漆黑的一片。走廊外的灯光投落进去,只能找到很边边的一角。
苏了了本能地松了口气,随后却被更强烈的紧张感所笼罩了。
将各种恐怖的、神奇的、不可思议的可能在脑中过了一遍,她深吸一口气,将手边那个最近的魔法照灯,倾斜了四十五度。
于是光线落入黑暗的屋子,将里面的一切,七分清楚的展现出来。
“当啷。”
金银交叠的钥匙落在地上,擦着门边滑入室内,瞬间落入一滩黑红的边缘。苏了了僵硬在原地,脸色煞白,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昏厥过去。
……她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最近的那个,倒在门口不远处的少女,穿着黑色的长纱裙,瞪大眼睛望着门口的苏了了,身体浸泡在一滩血泊中;和她脚踝几乎是相贴着的,黑色的长发缠绕如海藻,一颗与身体分离的断裂的脑袋,脖颈以上的面孔无比熟悉;更远一点,靠着墙坐着的,直直望着门口的方向,一柄匕首插在她的心口,而她的脸上却带着微笑;甚至有一个,被摆成仿佛献祭的模样半吊在墙上,四肢与指尖能有连接的黑色细线。
“……”
可她们却没有散发出铁锈味,更没有任何信息素。缺乏了味觉后的视觉冲击,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凝固的图景,或者精心设计并制作的人偶。
这是即使最可怕深沉的梦魇中,也无法复原的景象;即使最荒谬无稽的臆测,也想象不到的可能性。
无数个拥有不同的死法、不同的表情,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庞、眼睛与头发的……她自己。
这样看着她们,看着不同的死状与熟悉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苏了了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她们中的一部分,自己也曾这样死去过,无数次的。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冰冷信息素,仿佛某种预兆或者警示,从空气中肆意涌出。少女一个哆嗦从恍惚中惊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刚好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隔着衣服的皮肤触感,冰一样令人窒息战栗的信息素,在绝对的身高差下将她包围起来,就像一个冰冷又灼热的拥抱。
“你违约了,了了。”
这个仿佛机器般冷漠的alpha,这一刻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却几不可见的,露出一个微笑。
苏了了的大脑,在反复的变故中彻底死机。被禁锢在这个怀抱里动弹不得,她只能用一个半仰头的动作,看向身后的青年。
“黎……哥哥。”
对上那双恍如隔日的深蓝眼睛,她下意识喃喃出声。抱着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态,声音虚软地问他:
“那你……会杀我吗?”
黎恨尧最大的秘密,归根结底,是顾煜的。
——这些时日的一切仿佛电影的片段,在眼前一幕幕的闪过。然后,一个近乎于荒谬的猜想,从蛰伏于心底的最深处,悄无声息的,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