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糖醋蘑菇

    01

    1月1日

    新年的第一天。

    日历上告诉我是这个日子，只是对我来说，这一天和其他什么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都是一样的。

    我大概半个多月没有出门了，上次是……11月下旬吧？

    真可怕，感觉像是过去了一年多一样。

    在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彻底弄不清时间了吧？

    我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有点冰凉。

    新年的日历是几天前就买好的，是我喜欢的颜色。

    其实没什么意义，毕竟。

    它不是我买的。

    1月3日

    在连续几天失踪之后，K君又来了。

    提着我曾经非常喜欢的那家的点心，每次我都要排好久的队。

    居然还是热的。

    “我记得深町酱很喜欢这个，”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笑容似乎还是曾经那么柔软，“李艾吃吧，凉了对胃不好。”

    他穿的很薄，完全不像这个季节的厚度。从外面刚刚回来，却也和一直窝在被子里的我差不多。

    我的胃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对，不该这么想。

    无论如何，身体是自己的，也只有自己才会珍惜。

    “这样我没法吃。”

    我实话实说。

    他走进卫生间，那里传来水龙头打开的水声。很快洗完手出来，提起袋子坐在我身后。

    “啊——”他说。

    手上的镣铐冰冷。

    金属碰撞的声音已成为日常。

    我看着他苍白的手上黑色的指甲，最后还是张开了嘴。

    不久之前，它们还是血红的肉色。

    1月6日

    这几天K君再没有出去，而是在这里陪着我。

    大概是“陪”吧。

    我喜欢看书，这也几乎成为我最近唯一的消遣——他拿走了我原来的手机、电脑，给了我一支新的手机。

    它没有推特和line的功能，能登陆的网页有很大限制，通讯录仅有k君本人的号码。

    不愧是曾经的院系第一。

    他留在这里的时候，我依然用手机看书，他拿着几本不知道买还是借来的书，放在我面前。

    “这几本很有趣。”

    他似乎有些期待，期待我说什么。

    曾经我们经常互相推荐书，几乎成为一种习惯。

    但我什么都没说。

    我看了看他拿来的书，记下了名字，然后推到一边。

    虽然电子书的质感永远比不上纸质。

    但我不想碰它们。

    1月10日

    K君昨天下午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就离开了。我摸了摸额头上他吻过的地方，然后拽过旁边的餐巾纸，用力擦了几把。

    胃在翻涌。

    午饭什么的，算了吧。

    大概是没吃饭的原因，身体有点没力气。

    所以晚上把自己往轮椅上放的时候，没撑住然后摔到了地上。

    很疼。

    我默默的哭了一会儿，够不到纸巾，干脆用袖子擦了两把。

    费了很大的劲，才重新爬上去。

    全身都是抖的。

    1月11日

    今天我发起了高烧。

    原因大概是感染。

    脚上的伤口本来就没愈合，毕竟是筋脉被弄断了，我又不是那种怪物的体质，只能慢慢养着。

    感染什么的，大概是昨天摔下去的原因。

    头晕，疼。

    当初被弄断脚筋时没感受到的疼，似乎在今天补齐了。

    药不知道放在哪里，也没力气去取。

    我怕这次摔下去，就起不来了。

    “怪物。”

    我想着K君的样子，连诅咒的声音都是虚的。

    “我恨喰种。”

    1月12日

    估计K君再晚一天回来，我就是一具尸体了。

    但我还不想死。

    就像我从来没打算自杀一样。

    明明和我无关，为什么我要用自己的生命偿还。

    朦胧中被喂下药，被打点滴，被一遍遍的更换额头上的毛巾。

    我一点都不意外，以K君照顾人的能力。

    他从来都是个细致的人。

    在他还是人的时候。

    1月15日

    高烧彻底褪下去、虚弱感消失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可惜境况一点儿都没变。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K君准备的更齐全了。

    “深町酱，对不起。”

    他说。

    “伤口的愈合很顺利，感染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所以我疏忽了，对不起……”

    重新处理好的伤口抹了新的药，冰冰凉凉的感觉，不复几天前那种连绵入骨的疼痛。

    可疼痛明明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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