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替他找一个稳当的郎君出嫁,可那个人会对她说出什么情话。
一脚踏出去,前路不明。守在原地,过看似按部就班的日子,让心慢慢冷却直到变成块臭石头。
姬瑶还在踌躇,韩七没有逼她现在做出回答,他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心想若有可能这样守着阿瑶什么事也不用干该多好。
年少时的动心势必会想到长久厮守,韩七是个清醒的少年郎,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事又不可为。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他却要佳人和前程一起共拥。
宋十一郎撒出去的种子在地底下悄悄生出萌牙,等它们破土而出时还须韩七请来雷公电母下场透雨。
即使她今天不应,等他忙完外面的事,也要回来接她。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近黑,姬瑶轻叹一声:“我该走了。”
韩七黯然垂目,说不失望那是假话,手缓缓松开,她的手从他大掌中滑落,人走到院门口回首再望,他仍定定坐在椅上不动,目光痴痴地跟着她走。
“你可要快点。”姬瑶冒出一句很古怪的话,接着又说:“最迟明年年初,早则年底,钟家可能会派人上门求亲。阿兄一个人孤掌难鸣,恐怕阻挡不了他们。那日在墨宝斋,我对钟盈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无论如何,我不会进钟家大门。”
韩七一片茫然,脑子没有回过神,阿瑶这是在说……
他扑到姬瑶面前问道:“那个,钟家……还有,”他急得挠头,总算醒过神,咧开嘴在笑:“阿瑶,你应下了!”
姬瑶白他一眼,真是怎么会上他的贼船,她被鬼迷心窍了罢。
韩七喜得不知双手往哪里放,亦步亦趋跟在姬瑶身后,姬瑶要回小楼休息,他也跟着没话找话,尽说些八杆子打不着的闲话哄姬瑶。
姬瑶可笑,打断道:“好了,你今天误了两顿的药点,回头全补上。还有,你拿走的那把匕首真是我阿爹的遗物,三番五次要不来,你就好生收着,别让它落到外头。”
韩七猛点头,笑得没心没肺。
姬瑶叹气,这人怎么一转眼变成小哈巴狗,傻模傻样的还没有南瓜机灵。
她倒想起一件事,又叮咛韩七:“我的几个婢女还有两三个老嬷嬷暂时住在洛阳城外的庄子里,南大婶一家照看着她们,你要是得空了替我捎个信回去报个平安。”
“放心罢,南瓜早告诉过她们关于你的消息。”韩七脱口而出。
姬瑶纳闷,他和南瓜什么时候扯上关系,听起来还很亲密。
她盯着他问究竟,韩七实说:“去年和宋大哥去洛阳请顾神医的那回,南瓜缠着我不放,跟着我和宋大哥去了淮北呆了三四个月。我去钟家盗珠子时,把他才带回京城。”
姬瑶皱眉,问:“南瓜那张大嘴巴都对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韩七很实在,没打算对姬瑶撒谎:“你是不知道,他从早絮叨到天黑,聒噪得不行,十句里有八句里在说你,我想不记住都难。”
他眨巴着眼睛貌似很无辜,姬瑶彻底无语。
她依稀记得韩七提到过南瓜,原来那小子背着她干出这么多事,亏她还用心待他。
“阿瑶,你生气了?”韩七低头问,他被突来的喜悦淹没,一颗心忽高忽低患得患失,又是初经事的毛头小子,于少女的心思半点不通,看见姬瑶不说话于是紧张起来。
姬瑶在气南瓜,也在气韩七。别说韩七,她今天整个人也不大正常,说喜就喜,说怒就怒,把以往的素养都丢在湖水里喂了鱼。
见姬瑶拔腿要走,韩七着急又想拦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不放,轻声告饶:“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别气了,嗯!”
“松开”,姬瑶娇嗔,忍不住又想笑。
两人你拉我扯打闹着玩,几步外一个人黑着脸看了许久,也不知谁抬头发现在外人在,韩七先松开手,讷讷道:“宋大哥,你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家都快被拆了。”宋十一郎怒气冲冲,狠盯着两个小儿女,“都到我书房来。”他抛下话扭头就走。
姬瑶和韩七对视一眼,本来想装成苦脸,两人又笑了。
听见身后轻轻的笑声,宋十一郎步子迈得更大更急,反了天了,家里家外都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