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文的心思,按理说这两人以前没有交集。
“七郎”,实在追不上,姬瑶出声喊他。
韩七停在她面前五步远,肩上大氅被风吹起带出许气势,等他转过身依是面无表情,眉挑眸冷不大像往常。
姬瑶轻轻走过去,小手指勾住他的大掌,撒娇道:“你也不等等我,刚拐弯时路滑我差点摔倒。”
韩七黑眸深深盯着姬瑶看,尔后露出笑意:“怕你又要骂我,说我手下没轻重伤到梁世子。”
又犯小心眼,姬瑶暗骂,不过她娇笑道:“哪里,我是怕你伤着他和梁家结下梁子,如今又加上一个萧氏,梁家阿兄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姬瑶的声音柔和清脆,傻子才听不出她话里真心护着那一个,韩七笑容又绽开一些,伸出手指轻刮姬瑶的鼻头,“你真不气我?”
“想气来着,又怕今天满汴洲城泛着一股醋味,大年下,你手下的人也不容易只想睡个好觉,我替他们着想。”姬瑶先捅破这层窗户纸,本来很坦荡的事不用遮掩,她没说出口是真心当梁恒文是兄长。
韩七哈哈笑出声,拉着姬瑶的手边走边笑,看她一眼又笑一下,傻乎乎的。
姬瑶任由他拉着她的手穿城而过,大摇大摆从城中百姓眼前经过,她知道自己略有退缩,韩七该要犯小心思。他别的方面都大度,惟介意她的态度,也不知是情浓时眼中容不得沙子,而是天生霸道喜爱独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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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义侯父女和萧述闭门密谈整整一个下午,晚饭前才齐齐现身。
梁恒丽披着白狐裘大氅衬得肌肤赛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生辉,上台阶时把手递给萧述,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味道。
再看靖义侯当这些事平常,可以猜度到他们达成一定的约定,萧述做定了梁恒丽的夫婿,而靖义侯也要借萧家之势力再复起。
用晚饭时死活请不来二娘子,姬瑶和梁恒丽轮番去了几回,厢房门紧闭,二娘子硬气回道不饿,她们只好回去。
大概靖义侯知道下午发生在顾神医家的事,拱手向韩七致谢,态度诚恳不像是做假。韩七推着不敢受,靖义侯叹气:“是该给文郎下副猛药,溺水之人自己不自救,别人累死累活也收效不大。顾神医药病却医不了他的心,贤侄办法虽粗,说不定能奏效。不管怎么样,老夫还要谢你这一回。”
韩七掏了掏耳朵,这么快改称贤侄,昨天晚上还一口一个韩家小郎君。他瞥向萧述,萧述保持万年不变温文尔雅的笑意,端起酒杯示意韩七。
韩七明白,同萧述一道敬靖义侯。
男人间的哑迷姬瑶也瞧得有点累,她手托腮上下打量梁恒丽,生生看羞了梁恒丽。
“阿瑶”,梁恒丽娇嗔,轻推一把姬瑶。
期间和萧述四目相对数回,眼波流转虽然差一点情意,可梁恒丽一心想做足全套戏,晚宴这会功夫所有的精神力全投入进来,也不会让萧述失望。
对方投桃她必须要还李,毕竟今时今日的梁家称不上家底丰厚,半吊子的侯府,靖义侯手里实权有限,在军中也只有五六个可靠的心腹。萧家肯靠上来图什么?梁恒丽占了很关键的因素,她是个聪慧的女子,知道什么事要行,什么事又不可行。
宋十一郎的点滴就让他随风去罢,梁恒丽下定决心,一时恍惚出神,忆起往事嘴角轻勾,现出甜蜜的笑意。
“笑什么呢?不妨说给我听。”萧述端杯站在她身侧,俊目含情柔情快要溢出来。
梁恒丽娇羞低下头,露出耳后一块白皙的肌肤。
屋里靖义侯不知何时告辞,韩七也找借口追着姬瑶出来,萧述才毫无顾忌轻握到梁恒丽的纤手,冰冰凉凉柔若无骨。
“等着我来接你。”他端杯一饮而干说道。
梁恒丽快速看他一眼,黑眸似小鹿,撞开萧述的心,她却跑回林中,树深雪厚难找寻。
萧述并不急,等着她主动出林子,来到他身边再也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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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述在汴州只住了两个晚上就急着赶回长安城,他走时并没有带上二娘子。一来是因为二娘子死活不肯走,二来他行程匆忙也不合适带着一个女子上路,何况是镇国公家走失的嫡女,太冒风险。
二娘子依是日复一日到顾神医家中照顾梁恒文,她即使瘦了变得憔悴死咬牙仍硬挺着。
梁恒文也肯用些米汁汤水,伤情在缓慢见好,但想坐直身或站起来一时半刻也达不到。
年前,不仅韩七要再次动身去洛阳,姬瑶也要跟着去,连靖义侯也要秘密离开汴州履行他与萧述的约定。
大雪纷扬而下,众人分道扬镳,前途未明却不得不奔波辛劳。
目送靖义侯远去,韩七振臂在空无一人的山林中呼叫,惊起鸟儿盘旋,带动树枝上积雪纷纷洒落,眉目清朗,这一刻他在单纯渲泄自己的心情。
姬瑶控马坐在鞍上,任他恣意发泄。洛阳,她也想重回那里,这一步踏出去真正意味着什么不知韩七有没有想过,可姬瑶很清醒,她由镇国公家嫡长女沦落为反贼,造反之路只许成不容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