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功夫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别忘了你答应过的,赶在年底前让我住进洛阳城。”
犹如被人迎头泼凉水,韩七嘟囔:“年底洛阳只有梅花开着,宋家的宅院上回侥幸没烧光,还留着多半府的花园水池子,半府的花海算不算。”
姬瑶很少耍无赖使性子,难得一次半玩笑半真的话也被韩七当成真的对待,她不觉眼睛笑弯,趁他不注意飞快地轻啄一记嘴唇,然后快速闪人,留下韩七捂唇回味。
“真香!”他轻叹。
四斤白一眼,大当家得病得傻了罢,苦药也说香,看来姬家大娘在就是好,不用他再费心盯着服药。
韩七的好心情保持到晚间,快要就寢时奔如雷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直奔他的营帐,来人几乎是半滚下马扑进帐中,从怀中掏出密信呈上来。
韩七边看听信使讲述长安城的变动,萧述借着与钟盈定亲的喜宴,在府中设埋伏拿下大司空夫妇,京中禁卫则在当日也生变,原属钟益麾下的禁军被魏家大郎统领的上骁卫困在死巷中,一半被灭,另一半束手待缚,萧氏取代钟家一跃升为长安新贵,全权处理朝中事宜。
“宋大哥呢?”韩七第一个想到宋十一郎。
“宋太傅一直陪在圣上身边,听说圣上又病了,更是不让太傅离开他左右。”信使挥汗淋淋大喘气。
韩七翻看信纸神色变得庄重,一个病秧子小皇帝又什么值得宋大哥长伴身边,又有什么值得朝中大小文武百官伏首听命,只是因为他的血统承继自先帝,可先帝也是个昏聩的帝王。
再说这小皇帝能不能长大还在两说,萧氏会愿意把到手的江山拱手交给一个小毛孩?长安城还会再生变,韩七断定,也断定萧述的手不会就此罢休。
“钟家二郎呢?”韩七又想到一人,全因钟益求娶姬瑶在先,不由得他不记恨。
信使弯腰微微有点难开口,“不知怎么的,钟家二郎趁乱逃脱出城,还带走了钟家女郎,听人说走小路进入蜀地,大概是想辗转去江南和钟家大郎会合。”
韩七眼眸发亮,这么重要一个角色萧述居然把人放跑了。钟盛正在南边,以他的势力和根基完全可以撑个三五年,钟益又带着妹妹跑去投奔他,两虎并到一起对大家肯定没好处。
韩七自觉消息来源太落后,京中的大事等传到他耳朵里早落锤定音,他手下的斥侯首先要护充,还有趁着各方都在乱中自己也要增点兵力,免得萧述回头又要反悔。就像当初的钟氏说的好好的分宋大哥一杯羹,到头来还不是一人做大,转眼间将他和宋大哥步步置到死地。
次日清晨,他急急去找姬瑶,带着她去了江边,对面江岸上横七竖八罗列着废弃的战船,大约有十来艘,全是钟盛匆忙撤退中来不及修整而弃在江边。
韩七指着当中最大的一艘,“那晚我差一点爬上钟家大郎的大船,就差了一步,若是事成了,眼下局面可就不是这个样子,就起码钟二郎无处可逃。”
脚下江水湍急,扔块大石头‘咕咚’一声没影了,姬瑶很难想像人是怎么偷渡过江又负着箭伤凿穿战船再回来。
她眼眶湿润,抬头看对着江水若有所思的韩七,拉着他的手说话:“七郎,那晚在江水中你怕吗?”
怕?韩七不知道,他从小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更没有畏惧过任何事。
犹记得从钟盈房里盗走避火珠,拿着珠子在钟大将军面前示威,钟大将军怒极拔剑搭在他的脖子上,问他怕不怕。他面不改色摇头说不怕,钟大将军利眼盯了他半响说后生可畏。
事过境迁,那个当初神武威仪十足的大将军沦为刀下鬼,而他还活着,怕字更无从说起。
“不怕!”他声音轻轻却极为笃定,手下握紧姬瑶笑道:“我要是怕了,还怎么给你挣花儿戴,还有我义父还没见过他未门的儿媳妇,我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他虽是笑着,眼神坚定无比,姬瑶点点头和韩七并肩看江水东流,他既然不怕,她也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