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远一起说上一炷香的话后,温折就实在不能再深刻的意识到,此人真是四六不分的不着调,傻头傻脑的二百五。要是有人能耐心的坐下跟他聊上一个时辰,连他祖坟在哪儿都能从他嘴里刨出来。
时至如今,温折总算明白了欧阳贺为何总用那种关悯、怜爱、慈祥的目光瞅着他:这傻孩子,准是哪天没注意被什么东西啃过脑子。
温折本想先跟他套个近乎,再问问先天神识的事情,最后过渡到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女性长辈早年产子后就皈依、远走或者……自杀。
然而现在他刚和齐恒远聊了两刻钟的时间,这人连自己家谱都快给温折背出来了。
说真的,温折还挺惊讶的,他竟然还有脑子能记住自己家谱。
“先天神识,啊,你说先天神识啊。”齐恒远咂了咂嘴:“我们齐家祖传的嘛。传男不传女,传子不传媳。”
旁听的欧阳贺:“……”好好的一门天赋被他说得跟街边大力丸的秘方一样。
温折却浑身一震,喃喃道:“传男不传女?齐兄,那要是,那要是贵家族中有女儿出嫁,生下的儿子也不会有如此天赋吗?”
“那肯定的啊。”齐恒远当即拍板:“要是那样,岂不是每个家族里都能有几个有先天神识的人?这本事还能是我齐家独门专有?”
欧阳贺:“……”好嘛,更像大力丸秘方了。
“齐兄说的极是。”温折思维稍有短路,只是勉强干巴巴的续上一句。他表情稍带恍惚,却没能能猜到他心底泛起的惊涛骇浪。
现在看来,要么是他天赋秉异,没沾父母的光也能有天赋神识;要么是他母亲天赋秉异,身为齐家女儿还能生出个外姓的有神识的儿子;再要么,就是齐家中人没有他的母亲,只有他的……父亲。
这三个选项,任意一个的几率都够小的了。
还不能温折从这三条推测里择出个优劣来,齐恒远就手舞足蹈的蹦跶起来:“唉呀妈呀,有蛇!啊呀我的天啊!咋有这么多蛇呐!”
“怎……”温折一回头,嗓子中的话就被堵了回去。齐恒远身上爬上两条红色的小蛇——这不是重点,反正欧阳贺已经在帮他拍了,但是要命的是他们这一队人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缀上了上百条行动起来无声无息的赤色长蛇!
沈徵刚刚一直在前面打头,专心致志的帮小队开路。现在一回头几乎要气疯了:“齐恒远,你没有放出先天神识扫尾吗?”
齐恒远冤屈道:“你们只把我放最后一个,我哪知道那是要我断后的意思!”
“好,我的错,我本不该相信你还有用。”沈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在尽力抑制自己拔刀剁了这傻叉的欲.望:“滚开,让我把这些玩意料理了。”
“沈姊且慢。”裴阡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到了沈徵的旁边:“沈姊,这拨蛇来的蹊跷。你看,我身上竟然还会挂上两条。”
沈徵眉头一拢,当机立断道:“大家各自检查身上的东西。蛇靠气味和热量捕猎。主要检查自己的香囊衣服,是不是哪里气味有异——欧阳贺,你替那草包检查一下。”
不出三息,欧阳贺就从齐恒远香囊里翻检出了罪魁祸首:一根其貌不扬的小草。
“引蛇草。”欧阳贺把那根小草远远丢开,果然,他们身后的蛇群立竿见影的转移了方向。此时此刻,就连欧阳贺都免不了扶住额头:“齐兄,你那香囊是自备的,你离家前齐大少没给你检查一遍吗?”
“检查了啊。我就是刚刚看有几朵花开的挺好,顺手摘了一下,这截小草可能是那时混进去的吧。”
沈徵缓缓绽开个微笑,露出一口雪白锋利的牙齿:“你是不是还想说,那朵花通体雪白、尽态极妍,实在让人见之忘俗?”
“我不太记得了,嗯,听沈姊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啊啊啊啊啊啊!沈姊你做什么砍我!救命了杀人了啊啊啊啊啊!”
欧阳贺拔出腰间玉笛迎上沈徵闪着寒光的刀锋,金玉相撞,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响声:“沈徵冷静!齐兄……唉,犹怜花向来是引蛇草的伴生,你好歹也留些神啊。”
沈徵哼笑一声,刀背一磕,轻轻松松的把欧阳贺手上欲滴挑飞。她手腕一晃,刀锋一凝,下一刻刀刃就结结实实的横在了欧阳贺的脖子上:“欧阳贺,你搞什么鬼。这些日子来,你未免太护着这废物了吧。”
欧阳贺面色不改,只道:“沈徵,你跟我去旁边说。”
沈徵双眼一眯,上上下下打量了欧阳贺一番,终究还是收刀和他去了旁边。
“不是我特别想护着他,而是咱们毕业的时候,齐大少托我照顾一番他要去历练的弟弟。”欧阳贺坦言道:“我以后会管好他,不让他再惹什么麻烦。”
“毕业时?”沈徵挑出欧阳贺话里的毛病:“那时我们还未组好这只队伍吧,齐大少这就知道那垃圾要和你同行了?”
“哎呀沈徵,你非要问这么细。”欧阳贺笑了起来:“齐恒远当然会和我一队。你总该想想,他好歹也有炼气六层的修为,莫非你真以为他会连‘落日’和‘日落’都会分辨不清?”
意识到欧阳贺话里的意思,沈徵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那是什么表情。”欧阳贺笑道:“不过是我不想就山,就只好要山来就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