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颐鹤院餐桌上有着这个时节难见的大虾,是徐禹谦托了人寻来的。
徐老夫人吃着小儿子亲手剥的白嫩虾肉,眯眼笑了一晚上,大房众人却都有些食不知味,特别是心里难堪又不安的江氏。
待撤了碗碟,喝过一回茶,徐禹谦就拉着惋芷告退,江氏被独独留了下来。
她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中忐忑不安捧着茶碗,婆婆的神色有些严肃。
徐老夫人倚着福禄寿秀纹的藏蓝大迎枕,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慢慢捻着手中那串碧玺佛珠。
屋子里伺候的也被打发了下去,偌大的敞间便显得静谧而沉闷。
江氏手心冒了汗,犹豫再三先打破沉默:“娘,您可是有什么要与媳妇吩咐的。”
“唔。”徐老夫人手中动作停了下来,看向她。“光霁的亲事放到殿试再说吧,康定伯家倒是挺有诚心的,不过我看你是不太瞧得上。”
听到是说儿子的亲事,江氏心头一松,她险些以为是徐禹谦将自己以前的算计告诉了徐老夫人。
稳了稳神,江氏笑道:“媳妇哪里是瞧不上康定伯家,不过是想要再慎重些。您也知道的,光霁是要继承侯府的,媳妇不是想着他要能定下个娘家势力强一些的,对我们家以后也是有帮助。”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意思。”徐老夫人惯来不喜欢听这些场面话,“你是那么有信心定国公府就能看上光霁?”
在侯府说一不二的江氏被婆婆一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提起的话又正好戳中她忐忑之处,神色就有些绷不住了。
“娘您说这话可是定国公府已经说了什么?”
“今日请贴的事情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徐老夫人睃了她一眼,“如果你是没有看出来,我也真不清楚这些年你是怎么管的家了。”
定国公府的请贴……江氏手一抖,杯里的茶水就荡了出来,在她八福湘裙上晕出一块痕迹。
“那定国公的嫡次女不是给婧茹下了贴子吗?这也是亲近的意思啊。”
徐老夫人斥道:“糊涂!婚姻大事从来只有父母之言!连老四媳妇都邀请了,单独没有你的,你心里还怀着希望呢?我从不知你是这么糊涂!”
江氏脸憋得通红,急急道:“不是,娘,四弟妹受邀是因为国公夫人的缘故,四弟妹生母亲是她手帕交,上回定国公老夫人回去前就提过这事……”说到这,江氏突然明白了定国公老夫人的意思。
而徐老夫人听到老姐妹先前就提过惋芷生母的事,还是在江氏面前,脸色也变了变。
定国公老夫人是已经婉转表态不会和侯府结亲了,至于提老四媳妇生母的事,她有意的怕是老四媳妇的嫡亲哥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徐老夫人思索着,身子也随之坐直。
国公夫人与老四媳妇生母有不一般的交情,宋家论起门地来还真不比侯府差,她那个亲家老爷离内阁就只差一步,嫡子又是争气的殿试过后是探花郎也不一定!
宋家大少爷与光霁还是同年,怎么看都是要比光霁优秀一些,若她是定国公老夫人,也是会选宋家大少爷。
“好了,光霁的事先暂时缓缓吧,三日后就是殿试了,京中也不一定就是定国公府一家的姑娘好。而且,低娶高嫁,依我看光霁的性子有个娘家太强的妻子,也未必就是好事。”徐老夫人收了吃惊的猜测,朝江氏摆摆手。
江氏还欲再说什么,又听得她道:“不管定国公府有什么打算,你就只当不知,切勿多口舌到时若是错了或有别的影响,我们与他们的交情怕就得断了。”
徐老夫人告诫的话都说出来了,江氏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有意见也只得憋了回去,福礼告退。
待大儿媳妇走后,徐老夫人严肃的神色便垮了下来,眉宇间露着疲惫。
江氏的心太大了,样样都想压过别人要拔尖,她这样行事多半怕也有老四媳妇的原因,老四这也是算高娶了她就想做个比较。可江氏也不想想,她也只是半没落勋贵家的嫡次女,那时自己丈夫权势还在呢,若不是知道大儿子的本事哪会让娶她这样一个媳妇。她倒是比上了…
想着,徐老夫人又叹气,只希望孙儿的亲事顺利不要被她搞出什么岔子,自己得好好盯着才是。其实夫妻和美心意相通比所谓的靠助扶持更重要。
颐鹤院那边是不欢而散,惋芷在槿阑院又把丫鬟婆子们指挥得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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