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敬重。先前先帝暴病而亡众皇子夺嫡太过惨烈,如今朝中内外一没有分量重的太后太妃,二没有能劝动陛下的叔侄兄弟,唯一与皇上关系不错的那位成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个也至今没成亲。宋女史愁得恨不得亲自跑去陛下面前问:“陛下您看上了哪个我帮陛下捉来,不拘男女,只要陛下您喜欢,能给这景朝江山留个后就成……”
李荣海也不是头回让这宋女史给捉住了,他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谁要办事不得第一个先求到他面前来。只是这事儿他的确帮不了,陛下自己还头疼着呢,他敢透露出点什么,皇上不得先办了他?于是宋女史诉苦半天,他仍只有面色微苦地回道:“您这太高估我了,陛下那心思,咱们做手下的哪能摸得透?再说了,连女史您都不敢上前劝,我一个无根无基的太监,哪来的胆子谏言说这些呢?”
“……”宋女史被磨了这些时日,怎会不懂这老东西的意思?瞧他这脸厉害面上轻巧的神色她心里就不舒服!若是皇后娘娘还在,这宫里哪轮得到这起子奴才放肆!
她忍下心头那口气,好言又劝了两句,“公公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宫里谁不知道李公公如今在陛下面前的地位呀,若是连您都说不上话,那咱们就更没戏了。我这也是为了陛下以后着想,你想呀,这宫里如今一个小主子都没有,要是以后——”
“宋女史慎言,”李荣海打断她的话,暗地里翻个白眼,“咱们能站在这儿依仗的可都是当今圣上。陛下如今正值壮年,哪来什么以后不以后的说法?奴才可不爱听这个。宋女史说就罢了,要是别人说的,奴才不定两个大耳刮子上去再拉到陛下面前告一状呢!”
“……”
见他面上神色不似作伪,说到“两个大耳刮子”时还忽地加重了音量,唬得宋女史下意识退了半步,冷笑一声这才明白。她唇角微撇也不多言,只眉宇间带着轻嘲,拱手说了声“既然如此那就罢了,不打扰李公公办事,我先回去了”,当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李荣海在后头瞅着她的背影冷笑:这还不知道谁聪明谁傻呢!年初那段时候狮子大张口要了那么多好处,如今陛下迟迟不招人侍寝这才着急了。银子收多了可要烫手的,他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笑完正好看见自己派去打听消息的小路子回来了,想起那位打死不进宫的小祖宗,忙招过来问情况。
陛下每日都派个武功高强的近卫去给人送东西,送完了又看看反应回来禀报。今日送的是陛下亲手画了快马加鞭送去官窑烧出来的瓷娃娃,模样栩栩如生十分形象,陛下自觉送了件好东西,心里头喜得什么似的才等消息等到如今。
小路子都回来了,那近卫也回来了。李荣海把人领进去又出来,一面听小路子说今日小胖姑娘在尚衣局发生了什么事,一面注意屋内的动静。听了半响觉出不对正皱了眉要问呢,忽听陛下在里头传唤,立时提脚小跑进去。
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李公公心内打着小鼓生怕是自己干坏事了,却听皇上开口道:“李荣海,你去库房里寻几样好玩好看的东西出来……朕明日要去外头转转。”
“遵旨,奴才这就去。”
这是要见小胖姑娘了?怎么的,东西不喜欢出问题了?他听着皇上语气不好没敢多嘴,忙领了旨意下去,谁料走到一半陛下便喊住他,带点儿犹豫地又改了吩咐:“……罢了,你去趟御膳房让他们备些点心。要是用得好,明日再做一份。”
“奴才遵旨。”
皇上难得有这么犹豫不决的模样,难不成真是?小胖姑娘那竟敢挑剔皇上送的东西好不好,或许还是非常不好的样子?他可有些日子没见皇上这么苦恼纠结的模样了……
李荣海心下十分佩服小胖姑娘的功力,也不想假手他人,亲自到御膳房去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那头的人虽觉着陛下如今越来越容易饿了,却也不敢多说,立刻忙前忙后地准备起来。
办完事后他便往回走,却瞧着前头有一行人被挡在了陛下的寝宫外头,不尴不尬地站在那儿。李荣海一眼就瞧见自己徒弟赵德福在那里,忙加快步子迎上前去:“给娘娘请安。娘娘恕罪,奴才方才去御膳房那儿,脚程慢来得晚。陛下正在批改公文,娘娘有何要事?奴才好去给娘娘通禀一声。”
来人正是徐昭仪,李荣海如今跟她打交道多,清楚这位的性子,她淡淡一笑道:“无碍。本宫有些事想与皇上商议,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李荣海道:“奴才这就去。”
这位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明哲保身的性情,这模样也不像是邀宠,大晚上的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李荣海想不明白,进去回禀陛下,陛下眉头微蹙,也让他带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