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声呻|吟,扭头便见着季璃缩在被子里,面色苍白,身体微微的发着抖,口中模糊不清的喊着要水。一旁站着的两个贴身丫鬟急忙给她喂了些,季璃才颤抖了几下眼睫,迷迷糊糊的张开眼。
她才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忽然整个人就从床上蹿了起来。王氏和祁景都被季璃这样子吓了一跳,却见到她拉着贴身丫鬟的袖子,声音嘶哑的问道:“打我的那个婆子呢?她在哪儿?!”她的眼中带着恨意,露出一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来。王氏找来的大夫没看到这处伤口,而那两个丫鬟又被王氏拦在床前,不能为她包扎。季璃忍着痛扯裂了被割破的那处,鲜血连着串儿往下滴。她一见到王氏,目光便是一亮,急忙冲过去,高声嚷嚷道:“母亲千万要为我做主!那杀千刀的婆子说兰儿不是正经的侯府小姐,不但打了我,还把我推倒在地上,扬言要饿死我!”她语气凶恶,泪水却不要钱似得往下掉,“我的茶水点心都被那帮老婆子嚼用的差不多了,这离月末还有十来天呢,要怎么熬过去?”
季璃整个人都快要贴到王氏身上了,看上去十分的亲密。而王氏此刻已经僵硬了,条件反射似得就往旁边一躲,季璃便扑了个空,腿在床上磕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响。祁景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明明记得王氏和自己说,大女儿一向同她不亲,连声娘也不愿意叫,还动不动就给她难看。但是现在季璃受伤醒来第一件事情不是别的,正是向王氏扑去,这不是……感情很好吗!
他先是被祁兰对王氏的态度给惊到了,然后便看见了王氏的僵硬,再反应过来季璃刚刚说了什么话。打她的婆子,不是正经主子,偷主人的月例……祁景大惊失色,不由得惊疑的望着季璃。而季璃也仿佛才看到这个父亲似的,把伸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拘谨的叫了一句父亲。两相对比,她同谁更为亲密,不言而喻。
祁景问道:“兰儿……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季璃闻言瞬间露出愤恨神色,却又压抑了下来,手揪着被子,说道:“回父亲的话,女儿今日得了两个新的贴身丫鬟,便想着要管教管教院子里那些老小祖宗。他们平日里干活懒散,还到处吃东西打牌,扫个地还得我一遍一遍在旁边喊,方才提着扫把去了。今日颜妹妹告诉我,我院子里的下人懒惰是我自己管不好,让我拿出做主子的气势来。我觉得这话在理,就在院子里同她们吵起来了。然后我就被那洒扫的婆子推倒,什么都不知道了。”
祁景被她硬邦邦的语气和一点儿也没有大家闺秀风范的说辞作风弄得头疼,再一看季璃的手还在那儿抠着被子,正要令她松手,却听见刺溜一声,那被面被扯破了,露出里面薄薄的一层棉花来。季璃露出僵硬神色,下意识的就看了王氏一眼,然后缩回了头来。要是往常,祁景定是注意不到这些小事,但今日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不由得也看了一眼王氏。
王氏顺着季璃的手看过去,心中破口大骂。这小祖宗什么时候弄破被子不好,偏偏要现在!这被子被她让手下的人换过,比其他院子里的要来的薄。外面看着还不太明显,但扯破了之后便一览无余。再一看缩在床上的季璃,她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季璃上了一次眼药,注意力是全部集中到她刚刚说出的话身上了。王氏心里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手撕了这个贱丫头,但面上还要露出和善神色,问道:“兰儿方才说是院子里的下人打你,这话可当真?我之前问了管事的嬷嬷,她却告诉我你是自己贪玩,撞到树上才磕着了头。”
季璃不敢置信的望了她一眼,随即哭喊着说道:“母亲莫非不信我?是了,我平日里确实比两个妹妹贪玩,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那婆子拿话唬你呢,母亲。我敢对天发誓,我刚刚说的话不带一句假的,不然让雷劈死我算了!”
她趴在被子上嚎啕大哭,那被面上还有一个破洞。祁景此时倒是信了她的话了,但却被季璃这幅粗鲁的样子弄得头一抽一抽的疼。他站起身来,对着王氏说道:“你赶紧请人给兰儿教教礼仪,然后把院子里这些欺主的东西打一顿发卖出去。”王氏急忙起身跟上,一面还说着义愤填膺的话,两人嘴上说着心疼祁兰、为祁兰着想,却没有一个人记着吩咐下人把季璃还滴着血的手给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