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皇山中,云飞雪落,一片静默。
蓦地一团灰影从半山腰冲将而下,群鸟惊慌四起,发出尖锐抗议,划过天际。
灰狼们似土匪般奔腾在前,龙云杉坐在雪犁木板上,紧跟其后。
风雪扑面而来,她眉间微蹙,唇角却弯起一丝弧度。
没有什么比飞驰的速度更令她兴奋。
前方地势渐渐平缓,狼群先行到达放置猎兽夹的平地,看它们的模样想来猎兽夹捕到了佳等猎物。
龙云衫凝视前方,身体向左侧一顷,身下的木板兀自向前滑行,“当—”一声撞停在枯树下。
她利落起身,用小手推了推额上的雪兜帽,走近狼群,她着实吃了一惊。
这一回的收获确实不小。
躺在猎兽夹旁的雪猪,肥硕庞大,她的目光却被另一个身影所吸引。
几步外的雪地中,一位黑衣男子倒在血泊中。
滔滔汩汩的鲜血对于狼群来说是无法抵挡的吸引,它们变得狂躁,狼眸倒竖,目露凶光。
“灵牙——”龙云杉喝了一声。
冷静的少女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厉。
那为首的白狼低嗷一声,退到一边,狼群也随之散开。
“好灵牙。”
龙云杉俯下身,用鼻尖蹭了蹭白狼的鼻子,那双充满嗜血欲望的蓝色狼眸渐渐变得柔和。
狼群自与龙云杉相伴后,从不会像今天这般靠近她的猎物,有此异常行为大抵是因为眼前的猎物十分特别。
她凑近男子的脸颊,鼻尖一动嗅了嗅。
除去血腥味不提,味道确实出奇得好。
不作耽误,她将男子与雪猪一同绑在木板上,与狼群向深山里走去。
风过云移,露出一抹金阳,一座小木屋坐在深山中。
屋檐上随风而动的鱼干,发出像木牌一般的邦邦声响。
而此时后院正在发生一起激烈的争斗。
几只雪鹰展开利爪抢食着木盆里的新鲜鱼肉,它们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降临。
龙云杉手腕一动,手中眼珠大小的木头便幻做一柄木剑。
一阵鸡飞蛋打之势,雪鹰们仓皇而逃,羽毛落了一地。
龙云杉用脚拢了拢,将羽毛堆成一个小丘。
雪鹰是雪原里不折不扣的捣蛋鬼,不是偷食便是搞破坏,龙云杉性子虽平和,对这样的家伙也实是讨厌得不行。
回到屋里,她端起水碗来到床边,男子昏睡在兽皮上,被血浸透的衣服显出一种更为古怪的黑色。
风神卓然的面容上,几道猩红伤痕令五官更显深邃。
她见过的人也许还不超过十个手指头,但她还是敢这样打包票,眼前之人是最好看的。
她将水点在男子的唇上,背起药筐,火堆上斯斯作响的烤肉,打断了她的步伐。
她瞥了一眼,穿着焦制外衣的“大块头”隐约露出一些肉色,勾人的香气在向她招手,她努了努嘴,退回门里。
只吃了一口,她便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生怕一转身又被肉香吸引,那样时间可就来不及了。
苍穹中,一群白鸟扑翅而起,将彤云划出几道血口。
离小木屋不远的一座雪山露出黑色山尖,积雪似鳞片一般剥落,翻滚出海啸般的雪雾。
雪楠树上,卧着一只白色伶鼬。
“又不知是哪一只蠢鸟。”它想。
雪崩时有发生,有时只需要一根羽毛的重量,便能使整座山上的积雪崩塌。
这没什么稀奇。
风摆弄着它的绒毛。
它呷呷嘴,脸眼皮都懒得抬起,挪了挪后腿,意在为自己寻一个最舒服的睡姿。
忽而,它耳尖一动,睁开双眼。
一个光点印在它黑葡萄似的圆眼中,像漆黑夜里炸开一朵白色焰火。
我的妈呀。
它惊讶得差点说出话来,顾不得多看便向白色光源快奔而去。
跑上雪丘,已是颇感疲累,但它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那圆球状的身体上。
它瞠目结舌,白光竟发自一块眼珠大小的木头,看似绝非凡物。
它欣喜若狂,张开小嘴一叼,便在此时从雪中伸出一只小手,不偏不歪地一把抓住木头,让它扑了个空。
雪丘开始松动,钻出一位少女,正是龙云杉,也正是她在山脊采草药时,一不小心引发了这场小雪崩。
她晃了晃脑袋,抖落身上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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