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烦,明面上的荒唐摆平还算事小,不过舍出去面子就能换个心照不宣;暗地里的麻烦才是真麻烦,却又不能不管。
他夹在“有苦说不出”和“焦头烂额”之间心情烦闷,却突然杀出了一个美色惑人的秦晚之。
世子爷拿着那风雅精致的帖子看了又看,突然在喘不过气来的纠结里觉出了一点儿不合时宜却让人心弛的兴致。
李明远想着这些,一笑将那拜帖收起。
人生在世,得意须尽欢,若是风流与权谋能两全,也是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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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登台开唱的那日,正乙祠锣鼓喧天,里里外外人头攒动,城西几里的长街,往来行走之人都要比别处多一些,更不提车马华盖,这些人中,有的单纯来凑个热闹,有的专门来一睹当世名伶的风采,更有不少显贵就专为捧秦九爷的人场而来。
由此可见,秦九爷红遍四九城不是一句空言——如今正值秋末冬初之节,本该水冷风清万物萧条,却因为正乙祠这一场空前的堂会,带动的整个儿京城都喧嚣起来。
秦风早早地到了正乙祠,只浅浅露了个面儿,收获了各色嘘寒问暖又并殷勤无数,他不得罪人,也不像外界盛传的那样清高拿乔,哪怕内心虚以委蛇,说出来的话如春风化雨,那表面上无双优雅的笑容更是在让人舒服。
应酬过外面如海的人潮,秦风转身进了后台,准备上妆。
秦风翩翩而立,方才从外面带来的笑意未散,如薄纱一般若隐若现地挂在脸上,婉转地眉目一舒,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瞧着这屋内景物。
他成名早,又是难请的名角儿,更兼行里谁都猜他有来历,具体是真是假,反而没人说的清。京城脚下的人道行多,里面的干系能说到太/祖年间,巷尾酒馆儿里赌钱儿喝酒的老头儿都可能是曾经的帝师。
口无遮拦冒冒失失的主儿,在京城绝对活不过三年,哪怕有心眼儿的人也分不清这趟水的深浅,干脆一律传言当真地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些事,假了没损失,真了不得罪,无论如何,轻易都不去招惹那传闻中“了不得”的秦晚之。
正乙祠也是一样。
如今正乙祠打着遍请名伶的由头办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堂会,本着尊重的意思,也向秦风下了帖子去请。来与不来,其实全凭他一句话。
戏楼子请他的时候原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成想他倒是一口答应了,正乙祠上下一时受宠若惊,早就交代下来,秦老板想提什么要求就配合什么,连后台上妆的厢房都是单独辟出来的,只供秦风一个人用。
屋里与外面的人声鼎沸截然不同,一应家伙儿倒是俱全,秦风也不急,含笑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从容俊朗的倒像是来听戏,领路的小伙计也不敢催他,说明了各项物品摆放,恭恭敬敬给他端来了一杯茶。
“秦老板。”小伙计将茶放在妆台上,客客气气地陪着笑脸儿,“您看看,还有什么不周到您尽管说。”
秦风伸手端了那茶碗儿,瞧了一眼,笑了。
那茶碗儿倒是个稀罕物儿,海水绿釉的元青花,当世所剩无多。
这一笑春风化雨一般,小伙计在梨园行里见过美人儿无数,却没一个像秦风这样,贵气天成自成风流的人物,此刻见他一笑,分明不是赞赏之意,更不知自己哪里出了差错,竟然微微红了脸,有些无措。
“秦……秦老板您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秦风抬头看他一眼,摇摇头:“没有,我这是欣赏你们温爷会待客。”
正乙祠背后的大老板姓温,大名温如海,外面称他一句“温爷”。
小伙计听出他话里的敷衍,却也不能再问,只好红着脸道:“那……秦老板您忙,前面三场戏,最后您压轴儿,还有些时辰,您不用忙,差不多时候儿我来通知您。”
秦风点点头,随手掏了几枚大子儿,当是给了小伙计的赏。
小伙计谢了赏,千恩万谢的关门去了。
屋里重又没了人声,一屋子行头儿摆的错落有致,衣、盔、杂、把四箱摆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准备的非常用心,生怕怠慢了他。而秦九爷上戏的行头向来爱用自己的,早就被戏楼派人接了来,放在了最好拿取的位置。
秦风径自掀开那手边最近的一只樟木箱,头也不回,唇角含笑:“出来吧,也不怕憋死你。”
那一众或摆或挂的行头中一阵窸窣,最终从那高高挂起的十二月花神衣后闪身出来一个人。
那人是个书生模样的青年,一身赤色的蟒纹长袍,他相貌其实很年轻,皱着眉却显得不好相处,不同于秦风那自称风流的慵懒,反而有一种清寒又细致的贵气。
然而他出来的时候被无处不在的行头箱子绊了一绊,那一身贵气差点摔成狗啃泥。
秦某人全无同情之心,上手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一双桃花眼里嘲笑的意味分外明显:“哟,萧世子,正月还没到呢,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
那人一脸直白的阴郁之色,勉强站稳了身形,露出那眉目,来人分明是前些日子跟肃亲王府过不去的宋国公世子,萧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