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钻了进去,肉身一亮后恢复平静,与平常无异。
“好了。”宫牧握住邢战的手,“抓紧我的手,一开始可能会不习惯,万一被什么东西冲散飘走可就麻烦了。”
邢战环顾四周,不论是视物还是听声,都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听到宫牧的话后惊诧的问:“还会飘走?这你事先可没跟我说啊。”
“只要你抓紧我,就不会飘走,跟好我,可别被什么魑魅魍魉勾走了。”
“除了你,我还能被什么东西勾走?”也许是没了肉身脑子真的不太好使了,邢战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宫牧的笑容盛如夏花,艳如烈火,更紧地将邢战的手握住。
可不是吗?要不是受了蛊惑,怎会轻易地答应他做离魂这种疯狂的事呢?
“走!”宫牧牵着邢战,像一阵风,钻入眼前的高楼大厦。
邢战只觉眼前一花,眨眼间站在了方扬家门口,再被他一拖一拽,已站在了方扬的床边。
方扬睡得正熟,呼吸均匀平稳,完全没有察觉房间里多了两个灵体。
宫牧看了邢战一眼,用眼神询问。
邢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做好了准备。
屋子里红光大盛,宫牧与宫牧扑入了方扬身体里。
方扬哼了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邢战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梦里居然会是这样的,光怪陆离的色彩不断转换,各种事物擦肩而过,记忆的碎片在眼前一一呈现,互不相关的画面拼接在一起,荒诞不经。
“这么乱……什么都看不清……”邢战眼花缭乱。
“嘘!”宫牧将手指按在他唇上,“这里只是记忆与梦境的表层,我们快速通过。”
邢战在一片混乱中完全没有方向感,只能紧紧地抓住宫牧,只有他微凉的手才是这凌乱世界里唯一可靠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宫牧终于停下了脚步,紧绷的脸稍稍放松。
四周的景象比先前来得有序,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万花筒的世界,从四面八方任何一个角度看出去,都能看到不同时期的方扬。
两人携手向前,走马观花似的经过一幕幕场景。
从小到大,人的一声浓缩在了眼前。起初年幼的方扬在父母的臂膀下蹒跚学步,童颜无暇。后来方扬尚年轻,在学校求学,在事务所里打杂,青春朝气。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世界被一层灰雾笼罩,鲜艳纯净的颜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是虚情假意权钱交易,他的手接过一杯又一杯的酒,他的背后是一张又一张痛哭流涕的脸。
宫牧和邢战在清澈与灰蒙模糊的界限中仔细寻找,终于看到了源头。
当还略显青涩的方扬踩过一张破碎的脸时,鬼面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身边,当他从另一人手里接过一沓钱时,鬼面人狞笑着,慢慢融入他的身体,最终合二为一。
心里有鬼,鬼才会上身。
无需鬼面具,无需任何媒介,点滴混浊或许能视而不见,但当污秽越积越多,污染了整个内心世界,又该如何洗涤?当一个人的心从红色变成黑色,他便从人变成了鬼。
宫牧和邢战远远地看着被鬼面人附身的方扬,见证了一个人的死亡,一个鬼的诞生。
鬼面人似乎察觉了他们的存在,扭过头来,冲他们大笑。
“小心!”宫牧连忙护住邢战。
随着一声尖啸,鬼面人已扑到跟前,张牙舞爪地咧开血盆大口。
“快走!”宫牧紧紧抱住邢战的生魂,化作一道霞光遁走。
没有了肉体的阻隔,两个灵体紧靠在一起,用最直接的方式纠缠相连。人与人从未如此贴近,这是抛弃了语言、肢体、眼神,直达灵魂深处的交流,那一刻他们心中同时涌起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由内而外地感到兴奋喜悦。
鬼面人紧追不舍,所过之处一片污浊。
宫牧加快速度,眼看快要逃出方扬的精神世界,鬼面人突然膨胀。
黑雾席卷而来,两人眼前一黑,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狼狈地飞出去。
宫牧不敢停下脚步,继续抱着邢战回到楼下长椅,将他的生魂塞进肉身。拇指按在他眉心,红霞将他全身笼罩,昏迷中的邢战眉头紧皱,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他怎么样?”何文斌紧张地问。
宫牧无暇回答,继续催动灵力,绝世眼眸中暗藏慌张,下颌因为咬牙而微微鼓起,另一只手不知不觉地将人抱得更紧。
毫无预兆的,邢战睁开了眼,怔怔地看着宫牧。
四目相对,宫牧一阵狂喜,但随即发现不太对劲。
眼前的是似乎是邢战,似乎又不是邢战。眉宇间除了硬朗和正气,更多了一点从未见过的温柔。他的手动了动,好像想抬手,但最终只是抓住了宫牧的衣袍。
“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他疲倦地微笑。
宫牧心头怦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