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干瞪眼等着,幸好景区门口有早餐车,否则我们得饿着肚子等。
车子有两层,规格跟双层的大巴差不多,早点的种类还是挺全的,基本的都能有,我俩买了不少,坐着慢慢吃。
我特别喜欢剥鸡蛋,而且速度特别快,这主要是被练出来的。
上学的时候,我不住校,每天早晨我妈都会给我煮俩鸡蛋放到我书包里,我骑车去上学的路上会有两个红灯,第一个红灯的时间总是特别短,这意味着我必须提高效率才能在红灯变成绿灯之前把鸡蛋吃完,否则容易噎着。
好久没吃过水煮蛋我感到分外亲切,然而我剥完第二个的时候,我意识到我更想吃炒面。
于是我朝易泊文笑了下,把鸡蛋递给他。
“给我的啊,”他显得很意外,“ 我干了什么好事?”
我把鸡蛋塞到他手里,“蘸着酱油吃。”
易泊文就着酱油吃鸡蛋,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想笑。
他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他可能有一种把我对他的好放大十倍的技能,否则也不能为一个鸡蛋就乐成这样。
吃完早饭去买景区的门票,我拿出手机咔嚓照了两张。
易泊文在一边直乐,“你拍这门票还不如拍你自己呢。”
我扫了他一眼,“我就愿意拍。”
他不再多说,“赶紧走吧,趁这会人少。”
往山里走得坐大巴,这会人少,车里头气氛也挺好,大爷大妈特别多,估计是来晨练的,个个精气神特别好。
易泊文看了他们一会,突然过来牵我的手,我被他吓得不轻,无比庆幸我俩坐在最后一排。
我问他:“怎么了?”
他低着头,浅浅一笑,“等咱年纪大了,也这样。”
我点头,望向窗外,满眼的山和水,茶树成片成片。
“你就这反应啊?”他把脑袋凑过来。
我笑,“你想我什么反应?生理反应?”
他往后倒,“你能不能正经点!”
窗外的景平时不太见得着,大巴开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到了景区人开始多起来,我俩进去之后沿着山路走,有时候我还是更喜欢没开发好的地,更刺激。
易泊文玩得不太走心,一路上都扯些有的没的,走几步就问一次我要不要喝水,给我烦得不行。
“ 你到底干嘛来了?”我问他。
他回得理直气壮,“谈恋爱啊,你以为我干嘛来的?真以为我来爬山的?”
我乐了,“有来风景区谈恋爱的吗?”
“怎么没有?”他挺不服气的,“咱总不能只在床上谈!”
我拿他没辙,“那你想怎么着?”
他牵着我的手,他说:“陪我走到底,看看前面究竟是个什么!”
“好。”我说。
这山路其实已经不是那种山路了,所以是还挺好走的,走到底也就是这么回事,没什么特别的。
易泊文背包里有画板,他坐在石头上就开始画画,我在一边低着头玩手机。
我没带什么吃的,就去买了两桶方便面,回来问他:“你要吃吗?”
他没理我,从包里拿出三明治递给我,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眼神分明告诉我,我是个白痴。
我怎么会觉得,跟他还能沦落到吃景区的方便面那份上呢,我对他太不信任了,我有罪。
我接过三明治,“谢谢啊……”
他“嗯”了一声,然后回头继续画画。
我蹲在他边上吃三明治,心里想着这氛围特么不对啊,他不是来谈恋爱的吗?有这么谈的?
“你这么高冷真的合适吗?”我问他。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还是没说话。
我这才发现不对,他这是生气了?他还能这么没有缘故没有解释没有任何预兆的大白天的就这么跟我单方面冷战了?
我觉得这事挺新奇的,他真没这样过。
我往前挪了两步,抬头看着他,他还是没什么动静,我刚想劝劝他,他突然低头咬了一口我手里的三明治。
我无奈了,这我吃过……
“我饿了。”他解释。
我跟他商量,“要不我给你再拆一个?”
他放下画笔,把我手里的拿过去,“我就愿意吃这个。”
手里突然变空,我愣了一下,只能说:“好吧。”
易泊文也不搭理我,我就蹲在他边上看风景,但可能是我视线的问题,我看到的基本是人,牵着手爬山的夫妻,活泼可爱的小孩子,挥着小红旗的导游,还有……
我拍了拍易泊文,指着前面问他,“这男的长得是不是很带感?”
他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我说。
他一边在纸上勾着线条,一边回答:“我现在处在看谁都不是人的状态,就你最好看,你可以问下一个问题了。”
“那假话呢?”我问他。
“哦,”他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其实我没看见你说的是哪个人。”
“你们是在说我吗?”
我感觉到身后方有人这么问,于是回头,回头的那一瞬间,我傻了。
我的声音带着强烈的不确定,“顾帆?”
“是我。”他笑着说,脸上带着很得体的笑容,但我知道,那是假笑,他真笑得时候,眼睛会眯起来,眼角会有皱纹。
易泊文饶有兴趣地回头,扫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我说:“你们认识?”
我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易泊文已经抬头去看顾帆,笑着说:“真巧,师尧正说你长得好看。”
顾帆似乎很意外,笑得特别夸张,“是吗?”
然后他俩一起看着我,我压力很大……
我只好站起来,顾帆习惯性地伸手拉了我一下,我推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你,”我朝易泊文看了一眼,然后说,“这是我男朋友,我俩现在挺好的。”
易泊文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非常淡定地回过头,继续画画。
顾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呀,“什么时候?”
我接着跟顾帆聊了几句,发现他是跟团过来的,没聊多久他的导游就开始催人,只好告别。
我看着顾帆走,不太敢回头,不知道该怎么跟易泊文解释。
对不起,我一不小心没认出前男友?
“走了。”易泊文在身后拍了我一下,没听出他有什么情绪。
我连忙回头,拉着他说:“你别误会。”
他朝我笑了一下,“不能,你放心。”
我疑惑,“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是的。”他说。
我接着问他:“所以你是为什么生气?”
他背起包往前走,“自己想!”
接下来的景点挺没意思的,寺庙佛像什么的对我来说都不如易泊文有吸引力。
他在路上捡到了一个小孩掉的玩具,是个小卡车,直接跟上去就追孩子他爸,那孩子骑在他爸肩上,差点被他给吓哭了。
有一段路被封起来了,还放了个喇叭,循环播放提醒游客不要进去,他跳进去看了一下,出来的时候牵着我的手说:“哥,还好你没进去。”
景区的餐厅都特别有个性,菜不给单点,只能是套餐,他选了个套餐之后,跟老板磨了半天人家才同意水煮鱼不放辣椒,他跟人家说他不能吃辣,其实是我不喜欢吃辣。
吃完饭,下山的路上他一直问我是不是很难受,我说没有,他还不信。
这会人特别多,检票的队伍排了能有三百米,下山的人也多,大巴车都挤满了,还有不少人在车里吃东西,味儿特别杂。
到地儿了我才觉着活过来,没别的,易泊文在车上满脸都是我快死了他却无能为力的表情,他把我想得太弱了,车里还有俩小姑娘呢,她们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咱买点茶叶吧?”
出口处,易泊文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问我,“你爸妈爱喝茶吗?”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要买茶叶给我爸妈?
我迟疑了好久,“买绿茶吧。”
看着他买茶叶,我的心情有点儿复杂,于是我说:“老板,这小面包怎么卖的?”
“三十五块一斤,”老板动作麻利地给我装了一袋,“这点够不?”
“够了够了。”我赶紧说。
买完还回咱俩昨晚住过那地,路上没什么人,跟景区人山人海的没法比,我一路上都挺沉默的。
易泊文问我:“怎么了?”
我摇头表示没什么,然后问他:“不过咱怎么回去?这地打不到车吧?”
他说:“这你放心,咱不能这么没谱是不是?。”
我深以为然。
然而……
我想揍他。
我完全无法想象他的有谱是在路边等公车,我有点懵。
我手里拎着好多茶叶,有些是下山的时候在景区门口买的,有些是跟房东买的,这边估计家家户户都卖茶叶,封口包装都自个来,易泊文可能觉得挺有意思,就多买了几罐。
我问他:“你确定自个是富二代吗?”
“怎么了?”他还乐了,“不像?”
我点头,“是挺不像的。”
我跟他一块蹲在路边,数着散落在地上的树枝,他突然吹了一记口哨,“来了!”
我往前望了望,看到一辆……
SUV,戚嘉年那辆。
他立马就站了起来,我伸手拉住他,笑着说:“别呀,咱坐公交车呀,多有意思呀。”
他苦着脸看着我,弯着腰说:“哥,我错了。”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问他:“好玩吗?”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戚嘉年的司机刚好有空。”
他刚说完,司机就下车来帮我们搬行李了,我看着行李被搬上车,易泊文问我:“上车吗?”
“上啊!”不上车还能在这蹲着,等晚上数星星啊?
车里还是那个香水味,将土豪和清新完美地融合。
易泊文挨着我坐,我推开他,“我想睡会。”
他拍了下肩膀,“随时借给你靠。”
“滚!”我挨着他闭上眼,他身上能闻到点汗味,不过没关系,我忍一忍。
我睡了一路,快到了才醒,揉了揉眼睛,“咱们什么时候回?”
易泊文答:“随时,你想回了咱就回。”
“嗯,那我们……”我回头看他,发现他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他回答:“肩膀麻了。”
我伸手戳了一下,他表情扭曲得特厉害,我乐了,“这还随便借人靠吗?”
他特无奈,“要不是你,我能不敢动吗?”
我竟无言以对。
易泊文这孩子,他是真傻。
回到别墅已经很晚了,我洗个澡的功夫,易泊文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依旧保持着之前坐着的姿势,低着头,很安静的样子,我走进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准确地拉起我的手腕,我以为他醒了,叫了他一声。
他没反应。
我蹲了下去,他却睁眼看我,我问他:“醒了?”
我一只手扣着我的脑袋,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是奖励!”
我笑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怎么这么笨,”他站了起来,“去睡吧,我去洗澡。”
我点头,“你快点啊。”
这一天挺折腾,也挺累的,我几乎是沾上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易泊文终于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终于记起要去戚嘉年的画廊拿画。
说是画廊,其实是个工作室,然后有个挺大的展区,挂着的画我一幅都不认识,但是基本能看出来风格都很接近。
戚嘉年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晚了点,他抽着雪茄进来的时候,整个展厅的气氛都不一样了,“怎么样?不错吧?”
易泊文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我的画呢?”
“那肯定不能在这摆着,”他往身后喊了一声,“小赵!”
立刻有人拿着一卷画过来,易泊文打开看了一角,立刻点头,“谢了,兄弟。”
戚嘉年笑道:“小事一桩,不过你非要这幅画干什么?”
易泊文没有回答,而是拿着画给我看,“怎么样?”
我仔细看了一眼,一幅山水画,落款也不是什么著名的画家,我没看出什么特别,于是问他:“你这么喜欢?”
他摇头,“送人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戚嘉年还有生意要谈,易泊文对这间工作室的兴趣也不大,我们也就没多留。
车里,易泊文问我:“想多住几天,还是就回去?”
我想了想,摇头,“回去吧,乔执安也该回来了,我得去把卷毛接过来。”
“那行,”易泊文拿到画之后,对青岛的兴趣所剩无几,“我订明天的机票,今晚去吃点什么?海鲜?”
我没意见,“行啊。”
这地方海鲜多,我俩直接去市场买了,然后拿到啤酒屋加工,付个加工费,还能喝啤酒。
啤酒屋大多数也就是路边摊,我俩去的这家就在菜市场的尽头,路边上摆了几张桌子,但是整条街都是这样还挺有意思。
海鲜煮得马马虎虎,但胜在新鲜,啤酒倒是真的好,价格公道也挺划算。
吃完已经快十一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易泊文牵着我的手,路灯下,拉着老长老长的影子。
易泊文嘴里哼着歌,断断续续地不成调子,我却觉得很好听,甚至想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