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夏
曾继红穿着一件白色碎花短袖小圆领衬衫,一条灰色宽大直同裤,一双露空灰色布鞋,两条半长不短的辫子垂在波涛汹涌的胸前,再配上光洁饱满的额头,小小尖尖的微翘下巴,咋一瞧,这白皙精致的脸蛋儿像后世的明星刘亦菲。中等个儿,不高不矮,就是那削薄肩,那细腰,令曾继红瞧着有些儿弱柳扶风之美。
曾继红正从徐汇区卫生院的临时教室下课出来,这里是徐汇区卫生院自办的红医班。
因卫生院资深医生以及护理人员骤减(有回乡者,有下放者,有劳改者,有自杀者,有不知所踪者),卫生院党支部自动发起红医班培训中心,为期一年。让那些退了休或是‘被靠边站’的医生,简单教一点临床医学基础知识,以及基本的护理。培训期间,口粮等同高中生;培训结束,成绩突出者,可以成为卫生院的临时工。
所谓临时工,就是最差最次的新人,能有多少斤粮食啊,不多,才二十五斤粮食,能有多少工资啊,不多,不过25块工资。比起工人差多了。高中生,是有前途有文化的一批人,进了工厂,未来大有发展;可在医院里,就只能干最差最脏最累的护理活。
正因如此,乐意来学习的高中生不多,脑子还清醒的同学们早找了门道,进了各各工厂,脑子不清醒的红小兵,正在热血沸腾的破四旧,至于那些成分不好的‘黑五类’子女,上完初中就不让进高中学习,红医班也不会欢迎他们。
上个月,曾继红刚从高中毕业,就便顾东辰硬塞进红医班,说她还小,别想当工人想挣钱的事儿,爷爷奶奶也站在了他这一边,爷爷说退休工资都存着,有近五千块了,就给她用,可用很久。
已过五点半,可一出医院大楼,外面依旧阳光灿烂,依旧炎热,曾继红从DIY手提包里抽出一本薄薄高中随堂练习册,遮遮眼,没有防晒霜、没有太阳镜,她加快脚步到了路边由两旁法国梧桐构建起了一座天然的凉棚下,抬头上望,只见阳光透过叶子间隙晒在路上。
什么防晒霜,什么太阳镜都是次要的。不过是想想罢了,如今什么世道啊!还不如之前呢,言行举止受到最大程度的约束,如果在激进分子身上说了几个敏感的话汇,那就是反动什么什么的。
还有更变态的是,衣着不可花哨、头发不能披散、男女不可说笑、夫妻在外不可同-房、……大街小巷中,黑灰蓝大行其道,裙子不见踪影,难觅彩色,只有毛线或是纱巾还能瞧着有点别的色儿。
不管了,总有改革开放的一日,先忍忍吧,保命最重要!反正,她不是那种‘宁可寸寸折,不作绕指柔’的英雄模范,她非大丈夫,可也是‘能屈能伸’的。
曾继红亭亭玉立地站在街边一角,静等着顾东辰来接她去看电影,顾东辰单位月初发了两张电影票,昨晚在三楼顾东辰的房间说定今晚一起去看。
边甜蜜蜜的回想着昨夜在那架子床上发生的事儿,边仰脸看着街边浪漫而优雅的法国梧桐。这种学名叫悬铃木的树木,最早是法国人把梧桐带到上海法租界种植的,它们优雅的身形与线条光影,将上海的优雅浪漫展现得淋漓尽致。因此得名法国梧桐。
“妞妞……”穿着海魂衫黑裤子的顾东辰,帅气地骑着自行车掠过人群,如海中鱼儿般灵活的穿梭过来。今天是个星期天,顾东辰休息,可红医学没有星期天。
“东辰哥,那是什么啊?”曾继红眼尖的发现自行车的车蓝里放着一个大大的纸盒,她是异能者,五感比一般人灵敏,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从纸盒里透出来,她十分不客气地直接打开方形纸盒,看到里面枕头形状的咖啡色蛋糕,她惊呼道:“水果蛋糕!东辰哥,你真好!”水果蛋糕,这可是高价商品的水果蛋糕,不光费钱还费粮票呢,从爸爸妈妈离开后,家里就没舍得去购买,不是钱的问题,是粮票的问题。
“这有什么啊,知道你好这一口,早去买了。这是一个朋友送的。”今儿在家里休息,一个京城来的哥们带来那边的情况,不大理想,还好他转业早,家里明面上一直是中立的态度,才没有惹人眼儿。还说下半年中-央有大动作,他问哪方面的?那哥们轻轻吐出三个字:红卫兵。再问,哥们不说了。
“东辰哥,我想吃了。”奶油真多,想当年她为了保持身材上舞台,这奶油是一口不吃的哟,哦,香气很浓,引得人垂涎欲滴,恨不得一口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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