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孩突然大哭,一边哭一边喊:“阿兄,三郎真的烧坏了!三郎烧坏了!”
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楚衡,哪怕跟小辈,关系都因为长辈们的对比搞得有些疏远。
他这辈子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小孩哭闹。
眼前的小孩刚扯开嗓子哭,他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直到有个少年用木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过来,小孩这才止住了嚎啕,抽泣着就去拉他的衣角。
“三郎怎么在吹风?快进屋歇息,别又烧了。”少年瞧见楚衡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走廊上,吃了一惊,赶紧将木盘让小孩接过,上前就要扶他进屋。
从走廊进屋,再坐上屋内的胡床,整个过程,楚衡都在发懵。
“三郎快吃了这碗馎饦。”少年脸上露出恼色,劝慰道,“三郎在府里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一回来就发起烧来。除了汤药,也没吃进什么东西,大夫说要是再不醒,就怕难了。”
被个明显比自己小上一大截的少年管,楚衡有些不自在地接过汤碗,说了声谢谢,低头喝了一小口。
大概是这具身体真的饿坏了。
第一口热汤才下肚,楚衡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见那对兄弟俩双目发红,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可生理上对食物的渴望让他实在没功夫过门其他,填饱肚子最要紧。
趁着填饱肚子的功夫,楚衡分出了些精力在努力理着脑子里,属于这具身体的乱糟糟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主人很巧的是,和他同名,也叫楚衡。
不同的是,因为分家较早,未及弱冠就先取了字。
小字,燕堂。
父亲是江浙一带有名的米商,在扬州城内更是富贵得从手指缝里漏点油水出去,都能养活几家人。
楚家祖辈都以种植粮食和贩卖粮食为生,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才到了今日的地步。
楚家有钱到什么地步,楚衡并没有概念,但是从记忆里看,前任虽然是个庶子,但分家时得到的田产多得让他觉得心惊。
要只是名字对的上,可能是凑巧了。
可名对上了,字多上了,连家世也对上了,就不是巧合了。
楚衡沉默地吃完一碗馎饦,看着跟前一大一小兄弟俩,心里咆哮。
我屮艸芔茻,他这不止是穿越啊,根本就是穿书了!
科研院的搭档妹子,有个业余写小说的爱好。
之前加班那段日子,妹子贡献了自己写的一本小说的TXT当他的厕所读物。
封面配了个很意识流的图,标题是很有味道的几个艺术字——与君歌。
听着像言情,但直到楚衡看完,八十多章的剧情里,愣是没看到任何男女主角的对手戏。
哦,连男男主角对手戏都没有。
应该是无CP剧情流了。
于是楚衡就在那段时间里,断断续续地看完了八十多章的连载文。
对别的他还没那么深的印象,但是对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配角,楚衡的印象实在是深刻得不行。
原因无他。
妹子就写到这个配角的死,然后坑了。
所以,坑神的怨念就是把自己这个读者,召唤进了被坑掉的书里?
楚衡忍住满心的卧槽,觉得自己是该好好计划下怎么活下去了。
书里,前任死于及冠那年。
为了不让敌国铁骑伤害百姓,抢夺粮草,前任以己之力,困守粮仓,最后一把火把自己和满仓的粮食都烧没了。
他的要求不高,能混吃等死到六十岁就行。
二十岁就死,实在是太早太早了。
楚衡深深吸了口气,满屋子的艾叶气味侵入心脾。
不过,想要安安稳稳活到老,那眼下最先做的事情,就该是调查调查前任究竟是怎么还没到二十岁就死了的。
虽然前任不死,他就没法子借尸还魂。
但,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体,就该让人死得明明白白才行。
那么,死因是什么?
是意外,还是……
想起少年提到从府里回来就开始发烧,楚衡忽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想。
该不会,害死前任的人,其实就在楚家?
楚舔舔唇,没来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刚想伸手给自己搭个脉,走廊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仍旧关着,在脚步停下那一刻,响起了敲门声。
管事在外小声问道:“三郎可有起了?”
楚衡瞥一眼少年。少年随即低声回道:“是诸管事。”
像是想起了什么,少年又添了句:“因了三郎病了好些日子都不见康复的关系,阿郎赶走了原先打理庄子的老陈头,从扬州送来了这位诸管事。”
因为心底的那一丝怀疑,楚衡并未马上开口应声,而是看了眼少年身边的小孩,冲房门口抬了抬下巴。
小孩咧嘴一笑,利落地跑到门口,推开一条缝。
“三郎刚吃了些东西,这会儿又躺下睡着了。诸管事有事就同五味说,等回头三郎醒了,五味就告诉三郎。”
楚衡抬头,看见小孩胖墩墩的小屁股扭啊扭的,忍住笑。等门外管事离去,他这才朝着小孩招了招手。
“怎么了?”
“诸管事说,庄子边上那些佃户正上门闹呢。说是三郎要是今个儿还不给个准话,或是真要涨租,就好叫三郎知道,言而无信该得什么报应。”
等等!
他对这段剧情一无所知,书里貌似没写吧?!
楚衡睁大眼。
明明是震惊,可他的丹凤眼再配上笑唇,怎么看也不像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抬眼,望向铜镜里那张漂亮的脸,深深觉得,自己根本就是接手了一个巨坑的烂摊子。